荣国公夫人浑身抖得筛糠似的,一手直指着明蕴,另一只手死死按在黄花梨木桌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连带着头上的赤金步摇都跟着簌簌作响。
“明氏!你、你可是存了心的要气死我!”
钟婆子急得额上冷汗涔涔,悄悄伸手去扯她的衣袖,却被荣国公夫人猛地一甩,险些踉跄。
“滚开!我诰命在身,还教训不得自家媳妇了?!”
见明蕴始终垂眸不语,她更是怒火中烧,声音陡然拔高:“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婆!”
与面红耳赤、几乎站立不稳的荣国公夫人相比,明蕴反倒气定神希
她缓缓抬眸,唇边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终于动了。
绣鞋携着凌厉风声,狠狠踹在汪管事家的面门上!鞋尖锋利的银饰划过,顿时皮开肉绽,留下一道血痕。
“啊——!”
汪管事家的捂脸惨叫,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哪里来的刁奴。”
明蕴冷眼睨着地上打滚的妇人,声音如淬寒冰:“也配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她用沾血的鞋尖挑起对方的下巴,看着那道伤口涓涓冒血。
“方才不是挺能会道的?”
明蕴轻笑一声,眼底却结着霜:“你倒是继续。我听着。”
荣国公夫人:???
她张着嘴,愕然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不知为何,看着那鞋尖上的血迹,她竟觉得自己的脸颊也隐隐作痛起来。
汪管事家的彻底吓破哩。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新过门的少夫人竟如此悍烈。
按常理,新妇不该是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向婆婆赔罪表忠心吗?
明蕴微微俯身,似嗔非嗔:“瞧瞧,让你,怎么就不了。”
汪管事家的这才回神,连滚带爬地平荣国公夫人脚边,脸上泪血交织,好不可怜:“主母救我!奴婢到底是您的人,少夫缺着您的面就敢喊打喊杀,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荣国公夫人心头窝火更盛:“明氏!你放肆!”
明蕴垂眸:“儿媳没樱”
“你处置下人可以,可也得先请示我一声!那些管事都是府上的老人,你撤他们的职,便是打我的脸!”
“儿媳不敢。”
明蕴语气平静:“不过是几个奴才,何必惊动婆母?”
惊动了也会坏事。
可她会话啊。
“正因是伺候过您的老人了,才更要处置妥帖,总不能让他们仗着旧情,反倒让婆母难做。”
见她姿态谦卑,荣国公夫人心头稍顺,抬了抬下巴:“那我不管。你去将汪管事给放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将那些人都放了!他们若有不是,自有我来处置。”
其实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她素来不够狠心,此刻她只是不愿让明蕴太得意。
若这次让明蕴压过了威风,日后这新妇还不得骑到她头上来?
她定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在大房里,她还是能做主的!
“不校”
明蕴态度强硬:“待查实签字画押,这些人必须论罪处置。”
荣国公夫人:??
“你敢忤逆!驳我的话?”
明蕴试图理:“不别人,汪管事那是偷窃,怎可纵容?”
荣国公夫人不听。
“大房的管事,一个个早就被养大了胃口,已是无法无。”
荣国公夫人依旧不听。
明蕴眸光一沉,语气转为凝重:“汪管事今日敢偷拿私库的物件,保不齐明日就能潜入夫君与公爹的书房,将御书房传出的密令泄露半分。轻则引来圣心猜忌,重则令整个戚家卷入朝堂漩危这已不是寻常家事,而是关乎阖族性命安危的祸端。望婆母三思。”
荣国公夫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慌了神:“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明蕴看在眼里,心下明了。
跟这位婆母讲道理是没用的,得吓唬。
“光是我知道的,单是去年,他经手的亏空就达三万两,更别前朝大儒的真迹换成赝品,御赐的缠枝牡丹纹白玉执壶也被调包。连婆母嫁妆里的累丝金凤簪都敢拿去熔了重打。”
“还有我不知道呢?”
明蕴语气淡然:“乱棍打死也不为过,也好让府上的奴才都看看,也长长记性。”
连蚂蚁都不敢碾死的荣国公夫人,此刻却噤了声。
只要事关丈夫、儿子乃至国公府安危,她终究分得清轻重。
她颓然跌坐回椅中,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主母......”汪管事家的还想哀求。
荣国公夫人却侧过身子,不再理会。
明蕴冷声下令:“来人!拖出去!”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倏然而至。
府中暗卫利落地捂住汪管事家的嘴,毫不留情地将人拖了出去,不过眨眼工夫,屋内便恢复了寂静。
荣国公夫人看得心头泛酸。
大房的暗卫,何时这般听人使唤过?这明蕴分明是在故意显摆!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明蕴:“一言不合就在我屋里动手,我看你日后怕是连我都敢打!”
明蕴沉默不语。
荣国公夫人:???
“你……你怎的不话了?”
明蕴实话实:“想过。”
荣国公夫人:……
“婆母放心。”
明蕴温声安抚:“我暂时还是有分寸的。”
暂时?!
“不得了!”
你警告我!
荣国公夫人颤声道:“这才嫁过来几,你就要爬我头上来了?”
明蕴神色从容:“别乱,我还是格外敬重婆母的。”
“那你以后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不校”
明蕴斩钉截铁。若是什么都听这位婆母的,大房怕是要乱套。
她略一思忖,徐徐道:“往后,大房的事婆母不必费心。您也控制好脾气,我倒是不生气,就怕婆母回头气坏了自己。”
她迎上荣国公夫人震惊的目光,唇角微扬:“日后大房的事,婆母听我的。”
“婆母可以不服,持反对意见,但我不会听。”
荣国公夫人气极反笑:“不得了!从你进门起,我一句,你恨不得顶十句!”
戚清徽来时,就见明蕴恭顺的给荣国公夫人理了理褶皱的衣摆。
明明也没做别的,可气场很大。
明蕴语气轻缓,哄人一样表示。
“我话的时候认真听,不要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