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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漕运总督衙门专用的码头上,朔风凛冽,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数十艘满载军粮的漕船整齐排列,吃水极深,船头“漕”字大旗与临时加挂的“兵部勘合”杏黄旗在风中绷得笔直。

岸上,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官兵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河面与码头周遭,肃杀之气弥漫开来,连平日里喧闹的脚夫、商贩都噤若寒蝉,远远避开。

漕运总督并几位兵部派来的专员站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面色凝重地望着即将启航的船队。

一名属官步跑近,低声禀道:“督帅,各船查验完毕,护卫官兵均已就位,沿途驿站快马也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发船。”

总督微微颔首,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西南方向——那是清江浦所在的河段。

几日前,他接连收到来自都察院某御史的风闻奏报抄件以及宫中暗卫的密令,皆指向清江浦漕帮或有异动,意图对这批军粮不利。

他起初还将信将疑,漕帮虽势大,但公然袭击军粮形同造反!

可宫中密令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高度重视。

“传令下去,”总督沉声道,“船队按序启航,过清江浦段时,所有船只弓弩上弦,警醒加倍!没有本督手令,任何船只不得靠近粮船百步之内!若有违令强行靠近者……格杀勿论!”

“遵令!”

号角呜咽响起,沉重的船锚缓缓拉起,巨大的船帆依次升腾,借助风力,庞大的船队开始缓缓移动,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滑入运河主道,迤逦南下。

……

清江浦,运河“鬼见愁”段。

冬日水瘦,两岸芦苇枯黄,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浑浊的河水在此处被山势逼迫,陡然收窄,水流湍急,暗礁隐伏,船行至此,无不提心吊胆。

姜阎王(姜堰)站在岸边一处隐蔽的高坡上,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依然觉得寒气刺骨。

他望着下游那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水道,脸上横肉抖动,眼中交织着贪婪与一丝不安。

五千两白银,副帮主的位子,北静王府的承诺,像一团火在他心里烧。

但不知为何,从昨日开始,他眼皮就跳得厉害。

“大哥,‘水鬼’他们都在芦苇荡里候着了,两条破船也准备好了,只等粮船队过来。”一个心腹低声禀报。

姜堰“嗯”了一声,问道:“这两,可有什么异常?官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大动静,就是听都察院好像要下来查账,帮里几个老家伙有点紧张。另外,驻军那边日常巡逻,也没见加派人手。”

姜堰心下稍安,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他啐了一口:“妈的,干完这一票,老子就远走高飞,享福去!”

然而,就在军粮船队预计抵达的前两个时辰,情况突变。

一队盔甲鲜明的官兵突然开至“鬼见愁”两岸,旗帜招展,刀枪雪亮,开始拉网式搜查沿岸芦苇荡和可疑船只。

同时,漕运总督衙门的官船也出现在河面上,旗号打出“严查漕弊,保障漕运”的字样,官员站在船头,面色严肃。

隐藏在芦苇荡深处的“水鬼”张横等人顿时慌了神。

“头儿,怎么办?官兵搜过来了!”一个亡命徒声音发颤。

张横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官兵,又看看那两条装满石料的破船,一咬牙:“撤!快撤!被抓住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他们试图悄悄驾船从芦苇荡另一侧溜走,却早被有心盯着的官兵发现。

“那边有人!站住!”呼喝声四起,箭矢破空而来。

张横等人魂飞魄散,弃船跳水,拼命向岸边游去,也顾不得那两条准备用来撞船的破船了。

高坡上的姜堰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内衫。

他知道,完了!事情彻底败露了!

不仅五千两银子泡汤,副帮主梦碎,恐怕连性命都难保!北静王府绝不会保他,只会把他当弃子!

他不敢再停留,慌忙带着几个贴身心腹,趁着混乱,仓皇逃离了清江浦。

……

北静王府,水榭书房。

地龙烧得极暖,熏笼里吐着袅袅甜香,北静王水溶一身常服,临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块温润如脂的羊脂白玉佩,姿态依旧闲雅。

他面前摆着一副残局,黑白棋子纠缠,杀机四伏。

一名心腹长史悄无声息地进来,屏息垂手而立。

水溶没有抬头,目光仍落在棋盘上,声音平和:“如何?”

长史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回王爷,清江浦……失手了。姜阎王他们,连船都没敢靠过去。朝廷……朝廷似乎早有防备,护卫极严,直接下了格杀令。”

“咔嚓”一声轻响,水溶指尖捏着的那枚白玉棋子,竟生生裂开了一道细纹。

他脸上的闲适瞬间冻结,眼底深处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汇聚。

“早有防备……”他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是都察院那条喜欢闻风奏事的老狗?还是……我们身边,有了不该有的眼睛耳朵?”

长史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水溶缓缓放下那枚裂开的棋子,取过旁边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动作优雅依旧,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

“贾府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据我们的人回报,贾府一切如常。贾存周依旧闭门课子,王熙凤打理内务,那几个辈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宝玉似乎在钻研律法,贾兰在算学上有些名声,贾蓉在弄农事……并无任何与漕运或都察院往来的迹象。”

“并无迹象……”

水溶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好一个并无迹象!本王布局良久,眼看就要掐住东南命脉,却被人无声无息地破了局,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泛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覆雪的假山,眼神阴鸷。

皇帝?贾府?

还是其他躲在暗处的对手?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度不悦,如同精心编织的网被人凭空剪断,却找不到那持剪刀的手。

“查!”他背对着长史,声音冷硬如铁,“给本王彻底地查!清江浦那边所有接触过此事的人,都给我筛一遍!还有贾府,他们越是平静,越要给本王盯紧了!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未卜先知!”

“是,王爷!”长史躬身应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水溶不再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森然。

书房内暖香依旧,却仿佛凝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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