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峰的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
他的目光从那份刺眼的红头文件上移开,落在了陈净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谦和,甚至带着几分书生气的脸,但此刻在赵季峰眼中,这张脸的背后,却藏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辣和锋芒。
良久,赵季峰笑了。
笑声不大,却让一旁的秘书心头一紧。他知道,这是省长怒到极致的表现。
“好,很好。”赵季峰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里,十指交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净,“陈秘书长,你们江州的效率,真是让我这个省长都感到惊讶。昨下午才开的会,今一早,连班子成员的建议方案都拿出来了。看来为了这个项目,你们是彻夜未眠啊。”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碴子。
陈净仿佛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微微躬身:“报告赵省长,您在会上指示我们要有紧迫感,要拿出‘江州速度’。魏书记回去后立刻传达了您的精神,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为项目服务,为领导分忧,是我们应尽的本分。”
一番话滴水不漏,将“连夜夺权”的行动,完美地包装成了“积极贯彻领导指示”的表率。
赵季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发现自己面对这个年轻人时,所有基于权位的压力和语言上的敲打,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被轻飘飘地化解于无形。
他拿起桌上的任命建议函,指了指“第一副主任”的字样:“为什么是‘第一副主任’,而不是常规的‘常务副主任’?”
这是最后的试探,也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反击的破绽。
陈净似乎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回答:“赵省长,我们考虑,‘常务’二字,更多是负责日常行政事务。而华芯项目技术性、专业性极强,所以我们建议设立‘第一副主任’,由我们市里最懂项目审批和经济工作的发改委主任高建同志担任,让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具体的项目推进中去。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向您和领导组负责,确保项目能够高效、专业地运转起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甚至可以是高瞻远瞩。
赵季峰彻底明白了,对方已经堵死了所有的路。他如果再强行安插马东梁,就等于是否定了江州这个“更专业、更高效”的方案,传出去,就是他赵季峰为了个人私心,不顾项目大局。
他沉默了。
办公室内的气压仿佛降到了冰点。
许久,赵季峰拿起了那支派克钢笔,拔开笔帽。笔尖在空气中停顿了数秒,那重量仿佛有千斤。
最终,他挥笔在文件末尾的“审批意见”一栏,写下了两个字。
“同意。”
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签完字,他将文件向前一推,语气冰冷地道:“既然是你们江州提出来的方案,那责任,也要由你们江州来担!这个办公室,我把人、财、物的大权都交给你陈净。但是,项目出了任何问题,我第一个问责你陈净!”
“请省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陈净立正敬礼,声音铿锵有力。
他上前一步,心地将文件收好,放入文件袋,再次向赵季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陈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赵季峰才猛地抓起桌上另一份关于任命马东梁的建议函,将其揉成一团,狠狠地砸进了垃圾桶!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钱立伟的号码。
“立伟,你马上过来一趟!”
挂掉电话,赵季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的眼神阴沉如水。
人事上的这一局,他输了,输得干干净净。
但他还有后手。
既然明面上的棋盘赢不了,那就彻底掀了棋盘!
很快,钱立伟匆匆赶到。
“领导。”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赵季峰没有回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钱立伟心中一凛,立刻答道:“已经安排下去了。省纪委二室的副主任,还有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一位副总队长,已经带人秘密出发了。第一站,就是陈净的老家,湖洪剩”
“告诉他们,给我用最专业的手段,挖地三尺也要把问题给我挖出来!”赵季峰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狠戾,“我不信他陈净是圣人!赌球、炒股……这些都是走在悬崖边上的事情,我不信他每一步都踩得那么干净!只要找到一丝线索,就给我立刻上手段!”
“明白!”钱立伟重重点头。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向着对此还一无所知的陈净笼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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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净带着赵季峰亲笔签字的文件返回江州时,市委大院里一片欢腾。
魏国民拿着那份文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忍不住放声大笑:“漂亮!陈净,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兵贵神速,釜底抽薪!我们硬生生在省长准备好的棋盘上,换掉了他的棋子!”
办公室内的其他几个市领导也是满脸喜色,对陈净的赞誉不绝于口。
在他们看来,拿到了人事任命的主导权,华芯项目就等于彻底姓“江”了。
然而,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陈净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兴奋。他只是平静地道:“魏书记,各位领导,我们只是守住了自己的阵地。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看向窗外,目光深邃:“省长签了字,代表他放弃了在规则内和我们争斗。而一个愿意放弃规则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明枪已过,暗箭在弦。
他知道,赵季峰的报复,绝不会仅限于此。一场针对他个饶,来自过去的狂风暴雨,正在酝酿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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