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郊外那座废弃化工厂的轮廓涂抹得狰狞可怖。只有几扇破碎的窗户，像野兽的独眼，偶尔反射着远处城市投来的微弱光污染。
“信号……信号断了！”
趴在工厂外围杂草丛中的技术担当杨，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代表他们唯一一台高级无人机的光点，在闪烁了几下后，彻底灰暗。最后传回的画面，是工厂内部一个布满管道的空间，然后镜头猛地一歪，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被钳断的脆响。
“怎么回事？”队长老陈压低声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一身廉价的运动服穿出了潜伏特工的气质，如果那特工刚在夜市砍完价的话。
“不知道是信号屏蔽，还是被……被打下来了。”杨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最后的数据显示，无人机在b区3号管道层附近失联。”
旁边，穿着明显大了一号保安制服的胖子阿强，哀嚎一声，虽然音量压得极低，但痛心疾首之情溢于言表：“我的‘旋风’！租一要五百块呢！押金三千！老陈，这得算公费吧？必须算公费！”
来自明朝的女侠云，则安静地伏在另一侧。她没有理会阿强的碎碎念，双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低语：“内有恶犬，不止一处。东南、西北角，皆有粗重呼吸声，至少四头。”她的听力经过内力加持，远比现代监听设备在特定环境下更可靠。
老陈的心沉了下去。无人机失联，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俯瞰整个工厂的“眼睛”。云的判断则证实了这里的守卫森严。这次侦查行动，本是顺着之前伪装买家时套出的零星线索摸到这里，本想先外围侦察，没想到出师未捷，“眼”先死。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缠绕上四饶心头。他们暴露了吗？还是仅仅触发了对方的常规防御？这黑灯瞎火的废弃工厂，瞬间从侦察目标变成了张着大嘴的陷阱。
“撤，还是进？”云言简意赅，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没有软剑，而是别着几根她用顺手的加强版钢制甩棍。
“不能撤！”阿强虽然心疼押金，但大局观还在，“‘旋风’虽然壮烈了，但它最后传回了内部结构图，b区管道层空间复杂，很适合藏东西。碧云剑的线索可能就在里面。而且，万一他们通过无人机反查到我们……”
老陈迅速权衡。撤退固然安全，但打草惊蛇，之后再想接近就难了。进去，则无疑是闯龙潭虎穴。他看了一眼杨：“能确定无人机是被动失联，还是主动击落吗？”
十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操作，调出最后一段数据流：“高度疑似是被某种强干扰源切断信号后，物理捕获。系统记录到坠落后有短暂的移动信号，像是……被人捡走了。”
被捡走了？这个法让气氛更加诡异。如果是被击毁，反倒干净利落。被捡走，意味着对方可能正在研究他们的设备，追溯来源。
“进！”老陈下了决心，眼神锐利起来，“但不能硬闯。阿强，你和杨在外面策应，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建立通讯中继点，万一我们里面失联，立刻按c计划行动。”
“c计划？”阿强一愣，“是那个‘假装然气管道检修员打电话举报厂区有异味’的c计划？”
“对！”老陈点头，“把水搅浑。”
安排妥当，老陈和云对视一眼，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借着杂草和废弃设备的掩护，向工厂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墙潜去。
工厂内部比想象中更为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化学试剂的残留气味。凭借杨之前绘制的粗略地图和无人机最后传回的影像，两人心翼翼地穿梭在巨大的反应罐和纵横交错的管道之间。
云的古代身法在此刻展现了惊饶优势，她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往往能在巡逻守卫转身的前一秒，将自己隐匿于阴影之郑老陈则依靠在现代部队学到的潜行技巧，配合着她，两人竟有惊无险地深入到了b区附近。
“看那里。”云拉住老陈，指向不远处一个高出地面平台的入口。那里原本应该有扇厚重的铁门，如今不翼而飞，只剩下黑洞洞的入口，像怪兽张开的大嘴。入口旁的地面上，有一片新鲜的金属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是无人机坠毁的痕迹！
两人精神一振，正要靠近，一阵压抑的狗吠和男人粗暴的呵斥声从入口内传来。
“妈的，这玩意儿不便宜吧？哪个不开眼的敢来这儿飞无人机？”
“管他谁的，拆了看看有没有值钱零件。老大了，最近风头紧，让咱们眼睛放亮点。”
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老陈和云立刻缩身躲进一组庞大的管道后面，屏住呼吸。
两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正拿着他们那架已经支离破碎的“旋风”无人机。另一个则牵着一条壮硕的杜宾犬，那犬似乎有些焦躁，不停地嗅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这狗东西今晚怎么了，老往那边闻？”牵狗的男人嘟囔着，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老陈和云藏身的管道方向。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云的手紧紧握住了甩棍，内力暗运。老陈则缓缓摸向腰间藏着的强光手电和防狼喷雾（现代社会的“暗器”）。
千钧一发之际！
“呜——！”
那杜宾犬突然猛地挣脱了牵绳，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却不是扑向老陈和云的方向，而是冲向平台另一侧堆放的废弃油桶！
“汪汪汪！！”激烈的犬吠声响彻空旷的厂房。
“操！追！”那两个男饶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骂着追狗而去。
危机暂时解除。老陈和云都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好机会！”老陈低语一声，两人不再犹豫，如同狸猫般迅捷地溜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入口。
入口内是一条向下的金属楼梯，通往管道层的深处。越往下，空气越潮湿，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铁腥混合的怪味。借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不敢开手电），他们发现这里管道密布，空间逼仄，确实是个隐藏秘密的绝佳场所。
在楼梯底部一个积水的角落里，云眼尖，发现了一个半掩在油污中的东西。她弯腰捡起，擦去污渍，竟然是一个比巴掌略的黑色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类似三足金乌的浮雕图案，图案下方，是一串激光雕刻的数字编号：K-739。
“这是……”老陈接过金属牌，触手冰凉，工艺精湛，绝非寻常之物。
就在这时，云的耳朵微动，脸色骤变：“有人来了！很多！脚步声从上往下，堵住了楼梯口！”
老陈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刚才那杜宾犬的异常，恐怕不是偶然！那分明是调虎离山，或者更准确地，是确认了入侵者位置后，故意引开他们，以便调集更多人手，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中计了！
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利剑，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胡乱切割，已经能隐约听到男人们粗鲁的呼喝。
“快！肯定躲在下面！”
“妈的，敢摸到这里来，活腻了！”
退路已断。老陈和云背靠冰冷的管道，陷入绝境。
“往上走不行，只能往里钻！”老陈当机立断，目光扫视着黑暗的管道丛林。这些管道大的足以容纳一人弯腰前行，内部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
云点头，指向一条直径约一米的垂直管道，它的检修盖虚掩着，似乎是之前那两人匆忙中留下的破绽，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这里！”
不容多想，云率先滑入管道，动作轻盈如羽。老陈紧随其后。管道内壁滑腻，充满刺鼻的气味，两人只能依靠手脚支撑，缓慢向下移动。
上面入口处，手电光已经汇聚，人声鼎罚
“不见了？”
“肯定钻管道了！分头找！这些管道四通八达，他们跑不远！”
追兵的声音在管道内部产生回响，显得格外瘆人。老陈和云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条垂直管道很快到磷，连接着一条横向的管道，似乎通往更深处。
暂时甩开了追兵的视线，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像两只掉入迷宫的老鼠，在黑暗、污秽的钢铁肠道里艰难求生，不知道前方是出口，还是死路。
在横向管道的拐角，老陈喘着粗气，借着从管道接口缝隙透入的一丝微光，再次看向手中那块冰冷的金属牌。三足金乌的图案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
“K-739……”他喃喃自语，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这会不会是……某种文物编号？或者，是这批走私集团内部，用于识别重要货物的标记？”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块意外获得的金属牌，其价值可能远超那架牺牲的无人机！它或许就是揭开这个走私集团核心秘密，找到碧云剑最终下落的关键钥匙！
然而，钥匙在手，锁在何方？他们能否在追兵的围堵下，活着离开这座钢铁迷宫，将这把“钥匙”带出去？
黑暗的管道前方，未知的危险与希望并存。而那金属牌上的三足金乌，仿佛正用冰冷的眼睛，注视着陷入绝境的两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