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混沌之力包裹周身,如同一颗灰色的流星,一头扎进了碎星荒原与下一处险地交界的地带。
身后的轰鸣与怒吼迅速远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幕布隔绝。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荒凉死寂的星辰坟场,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斑斓的……海洋?
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无数扭曲的光影、流动的色彩、以及虚实不定的幻象构成的浩瀚世界。空是不断变化的极光,大地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仿佛由某种胶质构成的“土壤”,时而隆起成色彩鲜艳的山丘,时而凹陷成深不见底的、闪烁着磷光的“水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而迷幻的气息,吸入一口,便让人神魂微微荡漾,思绪似乎都变得迟缓起来。
这便是幻海!归寂海眼中最为诡异莫测的区域之一,据能映照出闯入者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迷失其中者,将永世沉沦,化为这片幻海的一部分。
林荒刚一踏入,便感觉神识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沼泽,感知范围被急剧压缩,甚至连方向感都开始变得模糊。四周的光影不断扭曲,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窃窃私语声若有若无地钻进耳朵,试图扰乱他的心神。
“哼,幻象而已,也想动摇我之道心?”
林荒冷哼一声,识海中往生灯焰大放光明,一股清凉安神的意境扩散开来,瞬间将那些靡靡之音与神魂侵蚀之力驱散。他道心如混沌磐石,万法不侵,这些低级的幻惑之术对他效果甚微。
他不敢停留,按照脑海中地图的大致方向,在光怪陆离的幻海中艰难穿校脚下柔软的地面仿佛活物,时而试图缠绕他的双脚,时而又幻化成狰狞的鬼脸。四周的景物更是瞬息万变,前一秒还是仙宫楼阁,下一秒就可能化为修罗地狱,甚至偶尔会幻化出雪无瑕、韩枫、阿萝等饶身影,带着凄婉或怨恨的表情向他靠近。
林荒眼神冰冷,不为所动。无咎剑偶尔出鞘,剑光一闪,便将那些过于逼真、试图攻击的幻象斩灭。他知道,这些幻象并非完全虚假,而是引动了闯入者自身的心念投影,心志不坚者,极易陷入自我构建的噩梦之郑
他一边抵抗着无处不在的幻象干扰,一边全力炼化体内剩余的星辰泪。精纯的星辰本源之力流淌过近乎干涸的经脉,修复着与光明左使硬撼造成的沉重伤势,同时也在不断淬炼着他的混沌之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变得更加坚韧,骨骼隐隐泛出玉质光泽,血液流动间仿佛有星河流淌的声音。化神初期的境界在星辰本源的滋养下,愈发稳固,甚至隐隐向着初期巅峰迈进。
不知行进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镜面般光滑的湖泊,湖水澄澈,倒映着空中变幻的极光,美得令人窒息。湖中心,有一座岛,岛上生长着一棵通体晶莹、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树木,树上结着几颗拳头大、散发着梦幻光晕的果实。
“幻神树?静心果?”林荒目光一凝。地图上有简略提及,幻神树是幻海罕见的奇物,其结出的静心果能稳固神魂,抵御幻象,对在幻海中行走有极大裨益。
但他并未贸然上前。越是美丽平静的地方,往往隐藏着越大的危险。这片镜湖给他的感觉,远比那些张牙舞爪的幻象区域更加危险。
他隐匿气息,仔细观察。镜湖周围,看不到任何活物,甚至连幻象都很少靠近这里,仿佛这里是什么禁忌之地。
沉吟片刻,林荒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神识,如同发丝般,心翼翼地探向那湖中心的静心果。
就在神识即将触及果实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整个镜湖的湖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轰然炸裂!不是水花,而是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一块碎片都倒映出林荒的身影,但那些身影却扭曲、狰狞,带着各种负面情绪,发出无声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
同时,湖底深处,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意志骤然苏醒,锁定了林荒!
“窥伺神果者……死……”
一个仿佛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的、充满杂音的声音,直接响彻林荒的脑海!
林荒脸色微变,瞬间收回神识,混沌领域全力张开!那些扑来的镜像碎片撞在混沌领域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竟如同拥有实体般不断冲击、撕咬,更有一股股混乱的、试图同化他神魂的意念顺着领域渗透而来!
“吼!”
湖面彻底沸腾,一个完全由无数破碎镜面拼接而成的、高达十丈的扭曲怪物,缓缓从湖底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不断扭曲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那无数镜面上倒映出的、属于林荒的扭曲面孔!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后期!
镜魔!幻海中孕育的可怕存在,能复制、扭曲闯入者的力量与形态,极其难缠!
“复制我?”林荒眼中寒光一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撤去了部分混沌领域的防御,任由那些镜像碎片和混乱意念冲击己身!
“那就让你复制个够!”
他全力运转混沌吞诀,不再仅仅防御,而是开始疯狂吞噬那些冲击而来的镜像碎片和混乱意念!这些力量虽然混乱驳杂,但本质上依旧是一种精神与法则的聚合体,对于拥有混沌核心的他而言,同样是补品!尤其是其中蕴含的幻之法则,若能解析吸收,对他应对幻海环境大有好处!
同时,他识海中往生灯焰熊熊燃烧,净化着吞噬过程中带来的杂念与负面情绪。
那镜魔似乎没料到林荒竟敢反过来吞噬它的力量,发出了愤怒而混乱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扑上,无数镜面手臂如同利刃般斩向林荒!
“来得好!正好用你,磨砺我的神魂,补全我的幻之法则!”
林荒长啸一声,不退反进,无咎剑再次出鞘!这一次,剑光不再仅仅是混沌的灰蒙,而是夹杂了一丝从吞噬中解析出的、变幻不定的七彩流光!
“无咎——幻灭斩!”
剑光挥洒,仿佛蕴含着世间万般幻象的生灭,与那镜魔的无数镜臂悍然碰撞!
嗤嗤嗤嗤——!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无数镜面破碎的清脆声响,以及法则相互湮灭的诡异波动!镜魔的攻击被层层瓦解,其本体也在剑光下不断崩碎,但又迅速从湖水中汲取力量重组!
这是一场消耗战!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林荒凭借着混沌吞诀的霸道和往生灯的守护,硬生生顶住了镜魔疯狂的攻击,并在这个过程中,对幻之法则的领悟飞速提升。他周身的混沌领域,开始隐隐带上了一丝幻灭不定的特性,仿佛能扭曲光线,混淆感知。
终于,在不知交锋了多少次后,那镜魔重组的速度开始跟不上崩碎的速度,气息明显衰弱下去。
“是时候结束了!”
林荒眼中精光爆射,抓住镜魔重组时的一个微间隙,将刚刚领悟的一丝幻之法则与混沌归墟剑意完美融合,无咎剑化作一道似真似幻、仿佛不存在于现实之间的缥缈剑光,瞬间穿透了镜魔的核心——那最大的一块、倒映着他平静双眸的镜面!
咔嚓!
核心镜面应声而碎!
镜魔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仿佛万千玻璃同时碎裂的尖啸,庞大的身躯轰然崩塌,重新化为无数普通的镜面碎片,哗啦啦落入湖中,再无声息。
湖面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那湖中心岛上的幻神树,似乎光芒更加柔和了一些。
林荒长长舒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吞噬炼化,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更加凝练,对幻境的抵抗力大大增强,混沌领域也多了几分变化。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静心果,这一次,再无异状。
他飞身掠过湖面,采摘下三颗静心果,心收好。有此果在,穿越幻海核心区域应该能省力不少。
然而,就在他采摘完果实,准备继续赶路时,他猛地转头,看向幻海深处的某个方向,眉头紧锁。
就在刚才,他凭借着新领悟的、对幻海环境更加敏锐的感知,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圣谕同源的气息,在那片区域一闪而逝!
“圣谕的人……竟然也潜入幻海了?而且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林荒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警兆。圣谕帝的手段层出不穷,在这诡异的幻海之中,他们必然有着更深的图谋!
他不敢怠慢,服下一颗静心果,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神魂为之一振。他再次隐匿身形,朝着那丝气息消失的方向,更加心地潜行而去。
幻海之行,似乎才刚刚揭开危险的帷幕。圣谕的阴影,已然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