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高度机密的基地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波形,记录着生命的顽强挣扎。
维生舱内,满的意识如同一艘在惊涛骇浪后残破不堪的船,终于艰难地驶入了相对平静的港湾。那碗记忆深处的酸汤鱼,散发着无可替代的温暖和牵绊,成了锚定她灵魂的最后缆绳,让她没有再次沉沦于毁灭与痛苦的回忆漩危
她开始有意识地、贪婪地汲取着通过维生舱特殊管道缓缓注入的、源自昆仑山地脉的纯净灵气。这过程依旧缓慢,如同久旱的沙地吸收着细微的雨丝,但对于她那近乎枯竭的本源来,每一丝灵气的融入,都像是给即将熄灭的灰烬注入了一丝新鲜的氧气。
控制室内,研究员们紧张而期待地观察着各项数据。
“能量场活跃度提升15%!自主吸收效率还在缓慢增加!”
“生命体征各项参数脱离最低阈值,开始呈现微弱但稳定的上升趋势!”
“脑波活动趋于规律,虽然仍以休眠波为主,但已能监测到明确的意识反应片段!”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让连日来气氛凝重的控制室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太好了!她挺过来了!”那位中年女性研究员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手,眼眶有些湿润。他们见证了这个少女从濒死边缘,一点点靠着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和她那神秘的力量,硬生生挣扎了回来。
老教授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通知医疗组,准备适应性营养液,浓度从千分之一开始,尝试通过消化道微量补充。能量供应保持现状,密切观察相容性。”
命令被迅速执校
几后,当第一滴极其稀薄的、富含易于吸收营养物质的液体,通过鼻饲管心翼翼地滴入满的胃里时,她的身体没有出现排斥反应。相反,那层包裹着她的晶莹流光,似乎因为这最基础的“食物”的补充,而变得更加温润了一些。
她的身体,这台近乎停摆的精密仪器,正在从最底层开始,一点点重新启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
维生舱内,悬浮在淡蓝色凝胶中的满,那如同蝶翼般长久覆盖在眼睑上的睫毛,再次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细微的抽搐,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试图挣脱黑暗的力量。
一下,两下……
她的眼球在眼皮下开始缓慢地转动。
控制室内,警铃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代表着意识复苏的积极信号!
“目标出现苏醒前兆!眼球快速运动期!脑波显示即将脱离深度休眠状态!”监测员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所有研究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维生舱和主屏幕上。
老教授拿起内部通讯器,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通知心理疏导组和语言学专家待命。苏醒过程可能伴随记忆混乱和语言障碍,需要专业引导。”
维生舱内,满感觉自己在一条漫长而黑暗的隧道里跋涉了无数个世纪,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的光点。
她朝着那光点拼命地“游”去,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
好重……
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
身体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每一个关节都僵硬无比。
喉咙干得冒火,连发出一个音节都无比困难。
但那个光点,就在那里!还迎…那股熟悉的、让她心安又无比思念的……酸汤鱼的香味?虽然很淡,但确确实实地萦绕在鼻尖。
是梦吗?
还是……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集中在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上。
睁开!
给我睁开啊!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呐喊,那层覆盖在她体表的晶莹流光,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汇聚向她的眼部,带来一股清凉而柔和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地帮她托起了那沉重的帷幕。
一丝……缝隙……
刺眼的光芒瞬间涌了进来,让她不适应地立刻又想闭上。
但就通过那一瞬间的缝隙,她模糊地看到了上方柔和的白色灯光,以及……一个透明的、弧形的舱盖?
这不是她的家,也不是昆仑山的冰雪……
这里是……哪里?
疑惑和一丝本能的警惕,让她强忍着不适,再次尝试。
这一次,眼皮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先是眯成一条缝,适应着光线。
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扩大……
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一个纯白色的、充满各种不认识仪器设备的陌生花板。
看到了连接在自己身上、手臂上的各种管线和贴片。
感受到了身体悬浮在一种微凉而粘稠的液体郑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第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刚刚复苏的意识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紧接着,是潮水般涌来的、混杂着剧痛、疲惫和茫然的感官信息。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猫呜咽般的呻吟。
“呃……”
就是这声微弱的呻吟,让控制室内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醒了!目标确认苏醒!”监测员的声音带着狂喜。
老教授立刻下达指令:“保持环境安静!降低灯光亮度!医疗组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心理专家准备介入!”
维生舱的舱盖,在一阵轻微的液压声中,缓缓向一侧滑开。
新鲜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取代了维生凝胶那略带甜腥的气息。
满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却被这陌生的空气刺激得咳嗽起来,牵动了胸腹间的伤势,一阵剧痛让她瞬间蜷缩了一下,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慢点呼吸,孩子,慢一点。”一个温和的、通过扩音器传来的老年男声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满循着声音,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透过卫生舱敞开的舱口,她看到了几个穿着白色无菌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完全看不清面容的人,正站在一个布满屏幕的控制台后,关切地望着她。
他们的眼神……没有恶意,只有谨慎的关切和如释重负。
这里……不是“研究会”……
得救了吗?
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虚弱。刚刚强行睁眼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刚刚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
眼皮再次变得沉重无比,如同挂上了铅块,不受控制地想要合拢。
视野又开始模糊,那温和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她体力不支,可能要再次陷入沉睡。”老教授看着屏幕上急剧下降的体能数据,判断道。
满的意识,如同电量耗尽的设备,再次缓缓关闭。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
妈妈……我好像……活着出来了……
然后,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黑暗,不再冰冷绝望,而是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希望。
她只是太累了,需要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