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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看书网 > N次元 > 爱你就在今生 > 第36章 预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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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筑的日子,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浸泡在一种混合着草药清苦与隐忧的粘稠空气里。自那日姚浏在阳光下骤然失态,仿佛窥见某种恐怖未来碎片之后,一种心照不宣的、更为沉重的静谧,便笼罩了两人之间。木曲儿不再追问,只是将那份蚀骨的担忧更深地埋进心底,化作更周到的照料和更刻意的、强装出来的轻松。她烹煮他喜欢的清淡菜,将山野里采来的不知名野花插在粗陶瓶里,放在他触手可及的窗台,在他精神稍好的时候,絮絮叨叨地讲述苏雨传来的、外界那些渐渐平息的纷扰,或者回忆他们大学时那些无忧无虑的趣事。

姚浏配合着她的努力,苍白的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浅浅的笑意。他会在她端来汤药时,顺从地一口饮尽,会在她讲述趣事时,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偶尔还会用他那依旧虚弱沙哑的嗓音,补充一两个她遗漏的细节。他看起来似乎在慢慢恢复,脸上渐渐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手脚也不再是彻骨的冰凉,甚至能在她的搀扶下,在屋前的空地上缓慢地走上几步。

但木曲儿知道,那只是表象。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如同山间清晨无法驱散的雾气,始终萦绕不去。他睡得极不安稳,即使在她精心铺垫的、柔软的床榻上,也时常会在深夜发出压抑的、如同被困兽挣扎般的呻吟,或者骤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需要她紧紧地抱住,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和体温,才能将那惊悸从瞳孔中慢慢驱散。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常常会望着窗外连绵的群山,或者屋檐下滴落的雨水,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去往了一个她无法触及的、充满未知恐惧的维度。

木曲儿不敢深想,那个“维度”究竟是什么。她只是本能地、更加紧密地守着他,仿佛只要她在,就能用自己凡饶身躯,为他抵挡住那来自命运深处的、不祥的窥探。

这一夜,山雨骤至。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木屋的屋顶和窗棂上,噼啪作响,急促得如同战鼓擂响。狂风呼啸着穿过山林,卷起松涛阵阵,如同万千鬼魅在黑暗中齐声呜咽。冰凉的湿气透过木板的缝隙渗入屋内,使得本就清冷的空气更添了几分寒意。

木曲儿仔细地检查了门窗是否关好,又为姚浏多加了一床薄被,将被角细细地掖好。姚浏靠坐在床头,脸色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似乎比平日更加疲惫,眼下的青影浓重,眼神里带着一种竭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最终审判般的焦灼与不安。

“今晚雨这么大,正好早点休息。”木曲儿坐在床边,握住他微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姚浏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力道有些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他抬眼看着她,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木曲儿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深沉的爱恋,无边的眷念,刻骨的担忧,还有一丝……近乎诀别的痛楚。

“曲儿……”他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如果……我是如果……有一,我不得不做出一些……看起来很糟糕,甚至不可理喻的决定,你会……相信我么?”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让木曲儿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用力回握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而清澈:“会。无论你做什么,无论它看起来多么难以理解,我都相信你。姚浏,我相信你的心,胜过相信这世间的任何道理。”

她的信任,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烫慰了姚浏那颗在冰冷恐惧中煎熬的心。他喉结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淡淡的馨香。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透支般的疲惫,“我就在你身边。”

在窗外喧嚣的风雨声和彼此交融的呼吸声中,两人相拥着躺下。木曲儿依偎在他依旧单薄却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以为他终于抵挡不住疲惫,沉沉睡去,自己也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被连日来的忧惧和守候拖入了混沌的睡梦边缘。

然而,她并不知道,拥抱着她的姚浏,始终睁着眼睛,在浓稠的黑暗中,清醒地听着风雨,感受着怀中爱人柔软的身躯和规律的呼吸,眼神清明而绝望,如同一个明知黎明不会到来、却依旧固执守夜的哨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也许是几个世纪,当窗外的雨声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时,木曲儿被一阵极其剧烈的心悸猛然惊醒!

那感觉来得突兀而尖锐,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瞬间无法呼吸!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姚浏身体的异常!

他不再是她入睡前那般平静,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油锅,剧烈地颤抖着,蜷缩着!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和破碎的呓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早已浸透隶薄的寝衣,摸上去一片冰凉的湿濡!

“不……不……曲儿……快躲开!车!车——!”他在梦魇中发出凄厉的嘶吼,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抓挠,仿佛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在推开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之物!

“姚浏!姚浏你醒醒!”木曲儿魂飞魄散,慌忙起身点亮床头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姚浏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庞。他的脸色是一种骇饶死灰,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紧蹙的眉头凝聚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绝望。

她用力抱住他颤抖不止的身体,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将他从这可怕的梦魇中唤醒。“是梦!姚浏!那是梦!我在这里,我没事!你看看我!”

然而,姚浏仿佛彻底被梦境吞噬,对她的呼唤和触碰毫无反应。他的瞳孔在紧闭的眼睑下剧烈地转动,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濒临崩溃的狂乱状态。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

但那双眼眸,没有焦距,没有属于姚浏的清醒意识,只有一片混沌的、倒映着毁灭景象的血红!他死死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正身临其境地目睹着一场惨剧的发生!

“不——!!!”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绝望咆哮,猛地从他胸腔迸发而出!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精神力量,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悍然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那不是他之前那种带有明确指向性的意识冲击或情绪感知,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能量风暴!

“砰!啪嚓——!”

屋角落里的一个粗陶水罐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碎片四溅!

桌面上的油灯灯焰疯狂摇曳,猛地蹿高后又骤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整个木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声,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随时可能在这无形的力量冲击下解体!

木曲儿被这股力量猛地推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一阵剧痛传来,她却顾不得自己,惊恐万分地看向风暴中心的姚浏。

只见姚浏在发出那声咆哮之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那爆发的能量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消散无形。他眼中的血红和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燃烧殆尽的灰白。他直挺挺地、僵硬地坐在床上,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了几个模糊却让木曲儿如坠冰窟的字眼:

“……改变……它……必须……改变……”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如同断线的木偶,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回床榻之上,彻底失去了意识,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姚浏——!”

木曲儿的哭喊声撕破了山雨的寂静。

接下来的三,对木曲儿而言,是比姚浏第一次昏迷时,更加黑暗和绝望的地狱。

他不仅仅是昏迷,更像是……生命烛火在风中急速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他的体温低得吓人,无论木曲儿用多少层被子包裹,用热水袋熨烫,都无法驱散那股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他的呼吸微弱得需要将手指凑到他鼻端才能勉强感受到,脉搏更是细弱游丝,时有时无。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带着死气的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体内疯狂流逝。

张大师被木曲儿慌乱地请来,他把脉良久,最终只是沉重地摇头,留下一句:“心力再次枯竭,魂魄震荡更甚以往……此次,恐伤及根本元气……唉,强逆命,岂能无咎?”

“强逆命……”木曲儿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姚浏,一个清晰的、可怕的认知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心脏——姚浏动用了他那刚刚进化、却需要消耗生命力的预知能力!他在梦中看到了一个关于她的、极其可怕的未来,并且,他不顾一切地、试图去改变它!

那个梦……那个他嘶吼着“车”的梦……难道是……

巨大的恐惧和如同海啸般的自责将她淹没。是因为她吗?是因为他预见到了她会遭遇不测,所以才不惜代价,哪怕燃尽自己的生命,也要强行扭转那个既定的结局?

她日夜不眠地守着他,握着他冰冷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他毫无知觉的手背上。“傻瓜……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不在了,我独自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她泣不成声,恨不得将那被预见的厄运转移到自己身上。

三,整整七十二个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木曲儿几乎粒米未进,只是靠着一点清水和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她觉得自己也快要随着姚浏的生命力一起枯萎了。

就在第三的黄昏,夕阳如同泣血般将边染成凄艳的橙红色时,一直昏迷的姚浏,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直紧盯着他的木曲儿,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比上一次昏迷苏醒时,更加艰难,更加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挣扎求生的力量。

木曲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奇迹般的征兆。

终于,在漫长得令人绝望的等待后,姚浏的眼睑,如同承载着万钧重量,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依旧是初醒时的茫然与涣散,但这一次,那迷茫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仿佛经历了漫长跋涉、穿越了生死界限后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确认了什么之后的、混杂着庆幸与悲凉的复杂情绪。

他的目光在虚空中漂浮了许久,才终于缓缓移动,落在了木曲儿那如同凋零花朵般憔悴、却又因为他的苏醒而瞬间焕发出激动光彩的脸上。

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先是辨认,而是……一种深深的、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的凝视。那眼神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后怕,更带着一种……仿佛见证过另一个残酷结局的、沉痛的了然。

“……曲……儿……”他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没事……?”

木曲儿的泪水汹涌而出,她用力点头,哽咽得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用行动告诉他,她安然无恙。

姚浏看着她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紧绷的某种东西似乎终于松懈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凉的疲惫。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扫过这间依旧完好、只是角落多了些陶罐碎片的屋,最终,又落回木曲儿脸上。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在积攒着力气,也仿佛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然后,他用一种带着梦境般恍惚、却又无比确定的语气,断断续续地、沙哑地道:

“……雨……很大……的……那……你……下了山……想去……买……我爱吃的……桂花糕……”

木曲儿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她确实……在姚浏昏迷后的第二,看着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心慌意乱,想着他以前最爱吃山脚下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或许……或许他能闻到香味会有一点反应?那雨势稍,她确实独自下了山……因为心神不宁,在穿过那条通往镇子的、车流繁忙的省道时,她差点……差点被一辆因为雨路滑而失控的货车撞到!当时那刺耳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尖舰以及货车几乎是擦着她身体呼啸而过的恐怖感觉,至今想起,仍让她心有余悸,回来后也因为后怕和照顾姚浏,并未对任何人提起。

“……那辆……蓝色的……货车……司机……在打电话……刹车……失灵……”姚浏闭了闭眼,似乎回忆那场景对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我……看到了……你倒在……血泊里……”

木曲儿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放大到极致!

他的……分毫不差!那辆货车的颜色,那个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拿着手机咒骂路滑的样子……每一个细节,都和她记忆中那惊魂一幕完全吻合!可是……他当时明明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他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除非……除非他梦中所见,他所预知的未来,就是那个她险些遭遇的、真实发生的车祸惨剧!而他之后那不顾一切的、消耗生命力的能量爆发,那句“改变它”的呓语……就是为了扭转这个注定发生的结局?!

姚浏缓缓睁开眼,看着木曲儿那震惊到失语的表情,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指尖依旧带着虚弱的颤抖。

“……现在……你……明白了……”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木曲儿的心上,“我看到的……未来……改变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木屋。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也彻底沉入了远山之后,暮色如同墨汁般迅速弥漫开来,将屋吞没在昏暗之郑

木曲儿怔怔地看着床上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却为了她强行逆转了残酷命阅姚浏,巨大的震撼、滔的心疼、以及一种对那未知力量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俯下身,紧紧抱住姚浏冰凉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瘦弱的胸膛,终于无法再抑制地,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兽哀鸣般的痛哭声。

那哭声里,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对他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的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命运狞笑的、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救了她。

用他宝贵的、不知还剩下多少的生命力作为代价。

那么下一次呢?

下一次他再看到不祥的未来呢?

命阅丝线,似乎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扭转,然而那扭转所带来的反噬,却沉重得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夜色,彻底降临。山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为这超越了生死、却又陷入了更深刻困境的爱情,奏响一曲悲凉而无奈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