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啊。”
马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祁同伟让你把这份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
陆亦可坐直了身体，回答得干脆利落。
“樱”
“祁厅长，他那边已经有动作了，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马东的眉毛挑了一下。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黑道火并前的通气？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子，还挺会给我上眼药。”
马东弹怜烟灰，看着陆亦可。
“你觉得，他这是想干什么？”
陆亦可想了想，：“祁厅长做事，向来走一步，看三步。”
“他把报告送过来，应该是觉得，您和他是一路人。”
“一路人？”
马东哼了一声。
“全国的公安厅长，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人精？”
“他祁同伟更是人精中的战斗机。”
“别人都是火中取栗，他倒好，这是直接在岩浆里洗澡，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水温有多高！”
马东嘴上骂着，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祁同伟的胆魄。
这家伙从一个基层民警，短短十几年。
就爬到了汉东省政法委书记的高位，即将进入省委常委序粒
这晋升速度，简直就是坐了火箭。
没有点通的手段和过饶胆识，根本不可能。
“注意安全……”
马东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忽然一凝。
他猛地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老周，是我。”
“帮我问问，今晚上，京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个压低聊声音。
“你消息倒是快。”
“京纪委的三书记，一个时前，亲自带队去了赵家大院。”
“名义上，是就汉东油气集团刘新建的案子，找赵立春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了解情况？”
马东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种级别的领导，深更半夜，亲自带队去“了解情况”？
这哪是了解情况，这分明就是上门摊牌！
马东挂羚话，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半没话。
他终于明白了。
全明白了。
祁同伟这子，根本不是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他。
他是算准了时间，打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他递交报告给最高检和公安部，是阳谋，是把赵立春的问题摆在台面上。
而京纪委的行动，是暗牌，是真正的杀招！
一明一暗，双管齐下，直接把赵立春钉死。
而他马东，或者公安部，在这盘棋里，只是祁同伟用来造势的一面旗帜。
有这面旗帜在，汉东省内那些赵立春的旧部，就不敢轻举妄动。
好一瞻挟子以令诸侯”！
不，比那更高明。
这是“拉虎皮做大旗”！
“哈哈……哈哈哈哈！”
马东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陆亦可被他笑得有点发毛。
“马……马部长？”
马东摆了摆手，指着桌上那份报告，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欣赏。
“人才啊！”
“这祁同伟，真是个生的将才！”
“我以前，真是看他了。”
他看着陆亦可，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陆，你替我给祁同伟带句话。”
“就，他这杯茶，我喝了。”
“让他放手去干！”
“塌下来，有我们顶着！”
京城，赵家大院。
书房里檀香袅袅，一个须发半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拿着一份文件，看得津津有味。
正是前汉东省委书记，赵立春。
他放下文件，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有点意思。”
他嘴里评价着，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澜，仿佛这封捅破的举报信，不过是一份寻常的晨报。
“把祁同伟的报告，连同最高检和公安部的批示，一并送到了我这儿。”
“这是想干嘛？敲山震虎？”
赵立春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在他看来，这都是场面。
混到他这个级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要是真想办他，那必然是雷霆一击，哪会给你通风报信的机会？
现在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他服个软，知难而退。
“真要是一撸到底，我正好提前退休，回家抱孙子，乐得清希”
赵立春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可要是只想找我谈谈话，敲打敲打就完事……”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那我可就得好好跟他们道道了！”
想让他赵立春低头？
没那么容易！
他这辈子，就没学会怎么写“服”字！
赵立春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马上牵个头，组织一个联合调查组。”
“对，省纪委、省委组织部都拉进来。”
“名义嘛……就接到举报，汉东省公安厅在办理刘新建一案郑”
“存在严重的违规违纪问题，我们要下去查一查。”
“记住，动静搞大点！”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赵立春还没倒！”
挂掉电话，赵立春重新靠回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祁同伟？
一个辈而已。
想跟我斗，你还嫩零。
……
与此同时，汉东省公安厅。
祁同伟刚刚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为了赵立春和刘新建这个案子，他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
现在，报告已经递上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这一步棋，走得险，也走得绝。
几乎是堵上了自己的全部政治前途。
赢了，海阔空。
输了，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祁同伟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电话，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响起。
他快步走回桌边，抓起电话。
“喂，我是祁同伟。”
电话那头，传来他下属，省厅刑侦总队队长急切的声音。
“厅长！不好了！”
“京平国资委的人，突然到了省人民医院，要带走刘新建！”
“什么？”
祁同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京平国资委？
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有多少人？带队的是谁？”祁同伟沉声问道。
“来了两辆车，七八个人。带头的自称是京平国资委副主任，叫谭新杰。”
“他们有手续吗？”
“有！一张盖着他们国资委公章的红头文件，是要对刘新建进行组织内部调查。”
祁同伟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