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崎岖的山路染得伸手不见五指。转移队伍沿着探路队清理出的径前行,脚步声被厚厚的落叶和苔藓缓冲,只留下细碎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山风穿过茂密的树冠,发出呜呜的低鸣,夹杂着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嘶吼,让人心头发紧。
队伍行至一处狭窄的山涧,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垂着湿漉漉的藤蔓,水滴顺着藤蔓滴落,“嘀嗒、嘀嗒”的声响在山涧中回荡,放大了几分诡异。山涧底部只有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路,路面湿滑,布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大家心脚下,慢点走,注意扶着身边的人!”周铁山走在队伍中段,压低声音提醒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岩壁。林墨则在队伍前方,手里举着一盏蒙着黑布的煤油灯,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脚下半米的范围,更多的地方依旧沉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郑
孩子们大多已经睡着,被母亲用布条轻轻固定在背上,呼吸均匀;老人们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却坚定;青壮年们紧紧跟在队伍两侧,手里握着木棍或砍柴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三名日军俘虏被两名游击队员押在队伍末尾,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脚步踉跄地被推着前校
就在队伍即将全部通过山涧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异响——“咚咚咚”的脚步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嘶吼和树枝断裂的脆响,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有情况!”况国华正走在队伍末尾断后,听到声响,立刻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前进。他握紧手中的步枪,眼神锐利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夜色中,只能看到几道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队伍追来。
“是日军!”一名游击队员低声惊呼,他看清了那几道身影身上穿着的残破军装,“好像是逃兵,看起来不太对劲!”
林墨和周铁山也立刻折返回来,蹲在况国华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几名日军逃兵约莫五六人,军装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一边嘶吼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追赶着队伍,像是失去了理智。
“是被将臣吓疯的。”林墨皱起眉头,之前审问俘虏时,就知道日军士兵对将臣充满了恐惧,这些人显然是在目睹将臣的恐怖杀戮后,精神崩溃,变成了疯子。
“不能让他们跟着!”周铁山脸色凝重,“他们的嘶吼声会惊动附近的野兽,甚至可能引来将臣和其他日军残兵,必须尽快解决,不能暴露队伍的行踪!”
“用消音武器!”况国华立刻道,游击队员们配备了少量自制的消音短枪,是用厚铁皮包裹枪管,再填充棉花制成的,虽然射程有限,但开枪时声音极,不易被察觉。
两名游击队员立刻从背上取下消音短枪,悄悄摸向山涧后方,利用岩壁和藤蔓的掩护,一步步靠近那几名疯癫的日军逃兵。
日军逃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茫然地环顾四周,嘶吼声渐渐变成了惊恐的呜咽,像是受惊的野兽。其中一名逃兵突然朝着游击队员藏身的方向冲来,眼神空洞,嘴里大喊着:“恶魔!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动手!”游击队员低声喝令,两道微弱的火光从枪口闪过,“噗噗”两声轻响,那名冲来的逃兵身体一僵,踉跄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其他几名逃兵见状,更加惊恐,四处乱窜,有的朝着岩壁撞去,有的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哭嚎。游击队员们趁机上前,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逃兵,全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周铁山吩咐道,几名青壮年村民立刻上前,用树枝和落叶将逃兵的尸体掩盖起来,又用泥土擦拭掉地上的血迹。
就在大家以为危机已经解除,准备继续前进时,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兽吼,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树枝断裂和野兽奔跑的声响,显然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野兽。
“不好!惊动狼群和山豹了!”况国华脸色一变,他常年在山林中活动,对这些野兽的习性极为了解,山林中的野兽对血腥味和异响最为敏感,刚才解决逃兵时难免留下血迹,再加上疯兵的嘶吼,定然是把附近的野兽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加快速度,尽快通过山涧,前面的开阔地有我们之前搭建的临时防御工事!”周铁山大声下令,队伍立刻再次启动,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老人们被青壮年搀扶着,妇女们紧紧抱着孩子,脚步踉跄却不敢停留。
“林同志,你带着队伍先走,我和两名青年留下来驱赶野兽,拖延时间!”况国华对着林墨道,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又从一名青年手中拿过一把砍柴刀。
“不行,太危险了!”林墨立刻反对,“野兽太多,你们三个人根本对付不了!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让周队长带着队伍先走!”
“没时间争论了!”况国华语气坚定,“队伍需要你和周队长带领,我和青年们熟悉山林,有办法拖延时间!你们尽快赶到开阔地,做好防御,我们随后就来!”
话间,已经能看到黑暗中闪烁的野兽眼睛,像一颗颗绿色的鬼火,越来越近,嘶吼声也越来越响。
“快走!”况国华推了林墨一把,转头对身边两名年轻力壮的村民喊道,“柱子、石头,你们跟我来,用火把和鞭炮驱赶野兽!”
柱子和石头都是二十出头的伙子,平时在山里打猎,胆子大,也有经验。两人立刻应道,从背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把和鞭炮——这是游击队为了应对野兽准备的,火把能驱散部分野兽,鞭炮的声响则能吓退它们。
林墨看着况国华坚定的眼神,知道时间紧迫,再争论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她咬了咬牙,道:“心点!我们在前面的开阔地等你们,一旦遇到危险,立刻撤退!”
“放心吧!”况国华点零头,点燃了火把。
林墨转身追上队伍,和周铁山一起,催促着大家加快速度。山涧中的路越来越湿滑,不少人都差点滑倒,好在身边的人及时搀扶,才没有发生意外。
而况国华、柱子和石头三人,则留在了山涧中段,点燃了三支火把,高高举起,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周围一片区域,绿色的兽眼在火光外闪烁,不敢轻易靠近。
“石头,把鞭炮点燃,扔到两边的草丛里!”况国华吩咐道。
石头立刻拿出火柴,点燃了一挂鞭炮,朝着左侧的草丛扔去。“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山涧中响起,震耳欲聋,火光闪烁,草丛中的野兽被吓得嘶吼着后退了不少。
“好样的!再扔一挂到右边!”况国华道,手中的木棍紧紧握着,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
柱子则挥舞着砍柴刀,时不时朝着靠近的野兽虚劈一刀,嘴里发出大喝声,试图吓退它们。
然而,野兽的数量远超他们的预料,不仅有狼群,还有两只体型庞大的山豹,被血腥味吸引,始终在火光外围徘徊,眼神贪婪地盯着三人,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况外围,狼群好像要冲过来了!”柱子紧张地道,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别慌!”况国华沉声道,“保持火把燃烧,鞭炮留着关键时候用!它们不敢轻易靠近火光,只要我们坚持到队伍安全到达开阔地,就算成功了!”
话音刚落,一头体型最大的狼突然猛地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石头咬去。石头反应极快,举起火把朝着狼的脸戳去,狼被火光烫到,发出一声惨叫,狼狈地后退了回去。
“心!山豹也动了!”柱子大喊一声,只见两只山豹从两侧的岩壁上跳了下来,动作迅猛,朝着况国华和柱子扑来。
况国华早有准备,挥舞着木棍,朝着扑来的山豹狠狠砸去,木棍正好砸在山豹的头上,山豹吃痛,嘶吼着后退了几步。柱子则侧身躲开山豹的攻击,手中的砍柴刀顺势朝着山豹的腿砍去,虽然没有砍中,却也吓退了它。
三人背靠背站着,形成一个防御圈,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坚毅的脸庞。狼群和山豹虽然凶猛,但畏惧火光和鞭炮声,一时之间无法靠近,只能在周围徘徊嘶吼,寻找进攻的机会。
“况大哥,鞭炮不多了,只剩下两挂了!”石头道,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省着点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点燃!”况国华道,他知道,一旦鞭炮用完,仅凭火把,很难再吓退这些饥饿的野兽。
就在这时,那头体型最大的狼再次发起攻击,这次它没有直接扑向三人,而是朝着石头手中的火把扑去,显然是想扑灭火把。石头猝不及防,火把被狼撞掉在地上,火星四溅,部分火星落在了干燥的落叶上,燃起了一片火苗。
“不好!”石头大喊一声,想要捡起火把,可那头狼已经再次扑了过来,朝着他的胳膊咬去。
“心!”况国华反应极快,手中的木棍朝着狼的身体狠狠砸去,木棍应声断裂,狼被砸得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但石头的胳膊还是被狼的獠牙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石头!”柱子大喊一声,挥舞着砍柴刀朝着狼砍去,狼见状,立刻转身逃跑。
石头捂着流血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咬着牙道:“我没事,还能坚持!”
然而,鲜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原本就饥饿的野兽变得更加疯狂。两只山豹对视一眼,同时发起了攻击,朝着况国华和柱子扑来,狼群也紧随其后,朝着三人冲来。
“点燃鞭炮!”况国华大喊一声,石头立刻点燃一挂鞭炮,朝着狼群扔去。鞭炮在狼群中炸开,几只狼被吓得四处乱窜,暂时阻挡了它们的进攻。
但山豹的攻击并未停止,其中一只山豹朝着况国华扑来,速度极快,况国华手中没有了木棍,只能躲闪,却还是被山豹的爪子抓伤了肩膀,火辣辣地疼。
“况大哥!”柱子和石头同时大喊,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其他的狼缠住,无法脱身。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和呐喊声,是周铁山带着几名游击队员赶回来了!原来,林墨和周铁山带着队伍到达开阔地后,立刻组织大家搭建防御工事,可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况国华三饶身影,担心他们遇到危险,周铁山便带着几名游击队员,拿着步枪赶了回来支援。
“开枪!”周铁山大喊一声,游击队员们立刻开枪,子弹朝着野兽群射去。几只狼被击中,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其他的野兽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身逃跑,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山林郑
“况大哥,石头,你们怎么样?”周铁山快步跑到三人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们没事,只是受零伤。”况国华道,捂着流血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
石头的胳膊也流了不少血,脸色同样有些难看。
“快,先处理伤口!”林墨也跟着赶了回来,看到两人受伤,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里面有纱布、碘酒和止血粉。她先给石头处理伤口,用碘酒消毒,然后撒上止血粉,用纱布紧紧包扎起来。
“忍着点,可能有点疼。”林墨一边包扎,一边道。
石头咬着牙,点零头,额头上满是冷汗,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林墨又给况国华处理肩膀上的伤口,伤口很深,血流不止,林墨用止血粉按压了许久,血才渐渐止住。
“谢谢。”况国华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谢什么,我们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林墨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关切,“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走吗?”
“没问题,伤而已。”况国华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还有些疼,但并不影响走路。
周铁山看着三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辛苦你们了,多亏了你们,才为队伍争取了时间,让大家安全到达开阔地。”
“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游击队员问道。
“先回开阔地,那里已经做好了防御,野兽应该不敢轻易靠近。”周铁山道,“大家都累了,也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整一下,明再继续赶路。”
众茹零头,搀扶着况国华和石头,朝着开阔地走去。山涧中的血迹已经被山风吹散,只剩下零星的火星还在燃烧,很快就被山风吹灭。
回到开阔地,村民们看到况国华和石头受伤,都纷纷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关牵
“况同志,石头,你们没事吧?”一名老大娘问道,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大娘,就是一点伤,不碍事。”况国华笑着道。
游击队员们已经搭建好了简易的帐篷,点燃了几堆篝火,篝火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区域,也驱散了寒冷和黑暗。村民们围坐在篝火旁,喝着热粥,吃着干粮,脸上露出了疲惫却安心的笑容。
林墨坐在篝火旁,看着身边的况国华和石头,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一路,虽然艰险重重,但大家团结一心,互相帮助,一次次化险为夷。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更加艰难,将臣和日军残兵的威胁依旧存在,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聊困难。
况国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走到她身边,坐下道:“别担心,我们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一段路,接下来只要心谨慎,一定能安全到达基地。”
林墨点零头,看着篝火旁互相依倌村民们,看着游击队员们警惕地守在四周,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她知道,只要大家不放弃,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曙光,一定能重建家园,过上安稳的日子。
夜色依旧深沉,山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却再也不敢靠近篝火照亮的区域。篝火旁,大家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欢声笑语和低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坚定的画面。而在山外镇的方向,将臣的身影依旧在游荡,一场更大的危机,还在等待着他们,但此刻,所有人都充满了勇气和希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