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他抱着我走出会议室,路过走廊时,遇到了刚才那个戴眼镜的工程师。伙子脸还红着,看到我们,连忙停下脚步,低着头:“族长,思怡姐,谢谢你们指出错误,重新校准后已经没问题了。”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林应刚才的话,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工程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受了大的惊吓,又像是得了什么大的恩赐,结结巴巴地:“谢、谢谢思怡姐!”
林应抱着我继续往前走,低头看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学会跟人‘没关系’了?”
我点点头,有点得意。
“真棒。”他奖励似的又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橘子糖。
接下来的日子,我好像真的在一点点变好。
林应教我认基地里的人。“这是张沐,你时候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疆沐哥’。”他指着张沐。
我看着张沐,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和时候好像没什么两样。“沐哥。”我声叫了一句。
张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挠了挠头,:“哎,思怡真乖。”
“这是方宁,她织毛衣很厉害,你以前总抢她的毛线球玩。”林应又指着方宁。
方宁笑着递过来一个熊挂件,是用毛线织的:“给你,思怡,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这个。”
我接过熊,捏了捏,软软的。“宁姐。”我。
方宁眼圈也红了,别过头去抹了抹。
我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了,能叫出他们的称呼了,虽然有时候第二还是会忘,但林应从不生气。
“忘了就再认识一次。”他,“反正他们也跑不了。”
他带我去了他在基地的实验室。里面摆满了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屏幕上依旧是流动的代码。他抱着我坐在主位上,把我的手放在键盘上。
“你看,”他握着我的手,敲下几个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行绿色的字,“这是你以前写的代码,像不像火车?一节一节往前跑。”
我盯着那行代码看了看,好像有点眼熟。“火车。”我。
“对,是思怡的火车。”他低头,在我手背上亲了一下,“以前你总,要让这些火车跑得又快又安全。”
我没话,只是看着那些绿色的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像春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有一次,我们在食堂吃饭,我正拿着勺子口喝粥,忽然抬头问他:“林应,为什么是蓝的?”
这是我很的时候总问的问题,问了无数遍,他每次都耐心回答。
他放下手里的勺子,擦了擦我的嘴角,:“因为阳光里的蓝色光被空气里的颗粒挡住了,散到上,就变成蓝色的了。”
“哦。”我点点头,继续喝粥。过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那云为什么是白的?”
他还是耐心回答:“因为云是水滴变的,能反射所有颜色的光,混在一起就是白色的了。”
“那……”我还想再问,他却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等你喝完粥,我带你去看云好不好?看完你就知道了。”
我立刻点点头,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他真的带我去了基地的台。那的云很白,像,一大朵一大朵挂在上。风一吹,就慢慢移动。
“你看,云在动。”他抱着我,指着空。
“像在跑。”我。
他笑了,“对,像在跑。”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云慢慢飘远,忽然想起什么,:“林应,昨的云不是这样的,昨的云是灰色的。”
他猛地低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惊喜:“你记得昨的云?”
我点点头,“嗯,昨的云会下雨。”
“思怡真棒。”他亲了亲我的发顶,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动,“你能记住昨的事了。”
我好像也觉得很高兴,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从那起,我开始记得更多的事。
记得他早上给我梳头发时,会用粉色的皮筋;记得他带我去检查时,陈医生的听诊器是凉的;记得张沐总爱给我带草莓味的糖果,方宁总爱给我织各种动物挂件。
我甚至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了,虽然话还是很少,只跟他们“早上好”“谢谢”“再见”。
林应带我去会议室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开会时,我不再总是睡觉。有时会靠在他怀里,玩他的手指,数他手背上的青筋;有时会看着屏幕上的图表发呆,好像在努力理解什么;有时会声问他:“那个叔叔为什么总皱眉?”
他会低声回答:“因为他遇到难题了,像你搭不好积木时也会皱眉。”
这的会议,讨论的是新领域的网络架构。张沐正在演示三维模型,屏幕上的蓝色线条纵横交错,像一张巨大的网。
“这里的节点分布,我们采用了……”张沐的声音清晰而有力。
我看着那张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有一处的线条太密了,挤在一起,像打结的毛线。
我伸出手,从毯子里钻出来,指尖轻轻点零屏幕上那个打结的地方,抬头看着林应,没话。
林应的眼神瞬间亮了。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握住我的手,问:“这里不对?”
我点点头。
他立刻看向张沐,“把那个区域的节点参数调出来。”
张沐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参数列表跳出来,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应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节点密度超标了,这里的承载量会跟不上。”
张沐一愣,仔细一算,脸色顿时变了:“确实!刚才的模拟忽略了边缘区域的叠加效应,这里的密度必须下调30%!”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叹。
没人再敢把我当成一个只会黏着族长的、懵懂无知的病人。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敬畏和好奇,仿佛在看一个藏着秘密的宝藏。
林应低头看着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用指腹轻轻擦去我指尖不心沾到的灰尘,声音里带着骄傲:“我们思怡,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起来。
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满是宠溺。“我们思怡是才。”他在我耳边轻声,“以前是,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