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李达康无奈的笑起来。
“林峰，你啊，还是太年轻。”
“你根本不明白，那部电话，那个部门，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终结。”
祁同伟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死灰。
“他们拿走的，是我们的命。”
“不是。”
林峰看着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两个人。
“他们拿走的，只是桃子。”
“可种桃子的树，还在我们手里。”
“我们的人，我们的技术，还在京州。”
“那又怎么样？”李达康反问，带着一丝自嘲的悲凉，“树还在又怎么样？以后结出来的桃子，我们连闻一闻味道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只是变成给他们种树的园丁！无名无姓的园丁！”
祁同伟没有再话。
他知道李达康的是事实。
从军方介入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功劳，都和地方再无关系。
他们，出局了。
指挥部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人话。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刚蒙蒙亮。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李达康猛地从床上坐起。
祁同伟也站到窗边。
指挥部的窗外。
数十辆墨绿色的，涂着军徽的卡车和装甲运兵车，已经堵死通往实验室的路口。
车门打开。
一个个身材魁梧，面容冷峻，全副武装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地跳下车。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警用装备。
是真正的，带着杀气的制式步枪。
他们在道路两旁，迅速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
李达康看着窗外那一片墨绿色，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昨还只是觉得被摘了桃子。
现在，他感觉是有一把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指挥部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肩扛大校军衔的中年军人，走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气势逼饶警卫员。
大校环视一周。
当他的视线扫过李达康和祁同伟时，只是简单地点一下头。
那不是敬意，甚至算不上是礼貌。
那是一种上位者对背景板的，程式化的确认。
然后，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林峰身上。
“林峰同志。”
他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又冷又硬。
李达康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悄然收紧。
祁同伟的身体，站得笔直。
林峰迎着大校的视线，平静地点点头。
“我是。”
大校没有一句废话。
他对着身后的警卫员，偏一下头。
两名警卫员立刻上前，将一个盖着红布的长方形物体，抬过来。
“奉上级命令，前来交接。”
大校伸手，一把掀开红布。
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出现在众人面前。
【军工定点合作单位】
八个烫金的大字，在指挥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李达康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
“同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
“我尊重你们军人！但凡事都要讲规矩！”
“星宇科技是我们京州的企业！是我们汉东省重点扶持的高新项目！”
“‘龙脊’，是我们计划用来改善残疾人民生的重点工程！”
“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一声不吭，直接开着装甲车过来！”
“这是摘桃子！这是强抢！”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
这是他身为市委书记的权威，第一次被人用如此粗暴的方式，按在地上摩擦。
大校缓缓转过头，看着几乎要失控的李达康。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李书记，我纠正你两点。”
“第一，这不是摘桃子。这是国家意志。”
“从现在开始，这个项目，不姓‘民’，它姓‘军’。”
“第二。”
“在国家安全面前，最大的规矩，就是保密和执校”
李达康张着嘴。
他感觉自己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质问，都被这两句话堵回去。
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指挥部里，再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祁同伟站在一旁，看着失魂落魄的李达康，看着那个神情冷漠的大校。
他没有话。
他只是感觉，那两颗刚刚才扣上的风纪扣，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以为自己掀起的舆论风暴，已经是滔巨浪。
可现在他才发现。
在真正的国家机器面前，他那点浪花，连一朵涟漪都算不上。
就在这片绝望的寂静郑
林峰向前走一步。
他走到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前。
“首长。”
他先是对着大校，叫一声。
然后，他伸出手，扶住那块牌匾。
“这块牌子，我代表星宇科技，收下了。”
李达康和祁同伟，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收下了？
就这么轻易地，收下了？
大校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一丝细微的，不属于冷漠的变化。
那似乎是，意外。
林峰没有理会众饶反应。
他扶着牌匾，抬起头，直视着大校那双锐利的眼睛。
“但是，牌子我们收下。合作，我们欢迎。”
“可我有几个问题，需要确认。”
“星宇科技的员工，是签了劳动合同的，是我们的人。”
“‘龙脊’的所有专利和技术，是登记在星宇科技名下的，是我们的技术。”
“我想知道，军方所的‘合作’，具体的合作形式，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反抗。
他没有质问。
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他只是在对方划定的“合作”框架内，平静地，清晰地，明确地，提出自己的权属问题。
这是在谈牛
在装甲车和一百名特种兵的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想谈牛
李达康的心跳，漏一拍。
祁同伟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一丝火苗。
大校深深地看着林峰。
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赞许。
“很简单。”
大校开口了。
“我们出人，你们出技术。”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些正在警戒的士兵。
“第一步，先给我们的一百个兵，换上‘龙脊’。”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林峰。
“我们要亲眼看看，这东西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