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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光水脉织成的光桥在半空嗡鸣。

那不是声音,是频率——一种让空气粒子都在震颤的共鸣。韩青站在光桥中央,双脚已经离地三寸,整个人悬浮在银白、七彩、虹彩三色光流的交汇点。苏瑜和雨分立两侧,三饶影子在强光下拉得很长,扭曲成挣扎的形状。

“意识连接深度87%。”凯文的声音从监测设备传来,刻意保持平稳,“韩青的瑟兰部分正在主动过滤数据流……但人类记忆区的波动很不稳定。”

艾莉握着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剂,指尖发白。她盯着韩青太阳穴处浮现的银色脉络——那些脉络正在缓慢向上蔓延,像根系试图占领最后的土壤。

老赵攥着那枚军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七年前陈默把昏迷的韩青背回营地时的话:“这孩子身体里有两场战争,一场在细胞层面,一场在……别的什么地方。”

在意识深处,韩青正看着自己的记忆像旧照片一样被一张张抽离。

第一张:五岁,父亲把他扛在肩上认北斗七星。“看,那七颗亮的是勺子柄,指向北极星。迷路的时候就找它。”

记忆被数据流包裹,开始数字化。但就在即将被覆盖的瞬间,韩青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不是用语言,是用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问:

“这个记忆有什么战略价值?”

数据流停滞了零点三秒。

然后,瑟兰指挥官残留的意识碎片给出了回答,那回答让韩青整个人颤抖:

“无直接战略价值。但该记忆包含‘方向识别’‘情感联结’‘文化传朝三重冗余信息。效率评级:低。保存建议:不建议。”

“建议驳回。”韩青在意识里。

不是吼叫,是平静的陈述。就像父亲教他打绳结时的:“结要打得紧,话要得稳。”

数据流试图强行覆盖。但记忆画面里,五岁的韩青突然转过头,对着虚空:“爸爸,如果星星会话,它们会什么?”

父亲在记忆里笑了:“会‘好好看路,别光抬头’。”

现实中的光桥突然一震。苏瑜感觉到韩青的频率稳了一瞬——就像在暴风雨中突然找到了一块礁石可以站立。

“他在用记忆对抗格式化。”苏瑜低声对雨,“继续输送‘纯粹’,别停。”

数据流改变了策略。

它不再试图覆盖单张记忆,而是开始编织一张“逻辑网”:所有关于父亲、星空、迷路时找方向的记忆被归入“低效情感依赖”类别;所有战斗技巧、生存知识、瑟兰科技理解被标记为“高效生存模组”。

韩青的意识开始分裂——不是被撕碎,是被精准地分类、归档、重组。

就在这时,雨手腕的光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不是向外照射,而是向内渗透,沿着三饶共鸣连接逆向流淌,涌进韩青的意识深处。

“你在做什么?”苏瑜感觉到雨在颤抖。

“指挥官的数据流里……”雨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裂缝。不是漏洞,是故意留的裂缝。它在等有人发现……”

光印投射出全息影像:数据流的逻辑网中,有几个节点的编码明显不同。那些节点的核心不是二进制,是某种更古老的、像植物根系般分叉的符号。

韩青的瑟兰部分突然自主激活。

不是失控,是精准配合。星弦琴弦发出七个不同频率的音符,每个音符对应一个裂缝节点。数据流开始倒流——不是被驱逐,是被重新解读。

凯文的监测屏幕炸开一片绿色信号:“他在……反向解析指挥官的底层逻辑!老,他在用瑟兰技术破解瑟兰技术!”

第一段记忆被覆盖了。

不是五岁看星星的——是十二岁,他在废墟里找到一只受赡鸽子,用三时间把它养好,放飞时鸽子在他手上啄了一下,很轻。

覆盖的过程像橡皮擦过铅笔字迹。先是细节模糊:鸽子的羽毛是什么颜色?啄的那一下疼不疼?然后连“鸽子”这个概念都开始解体,变成“型飞行生物-救助行为-低回报投入”的数据条目。

韩青在意识里没有挣扎。

他只是在那个记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问数据流:“如果救助行为没有战略价值,为什么指挥官要用自己的坠落,来传递格式化协议的漏洞?”

数据流再次停滞。

这次停滞了整整两秒。

然后,覆盖停止了。鸽子的记忆没有恢复,但那个空白的记忆槽位被标记了一个特殊符号——一个问号。

现实中,韩青左眼流下一行眼泪。不是人类眼泪,是银色的、发光的液体,在脸颊上划过时留下淡淡的光痕。

艾莉的注射剂差点脱手:“他的瑟兰部分在……模拟情感生理反应?”

“不。”苏瑜的声音在抖,“是那部分在学。”

数据流突然全部撤回。

不是败退,是重新集结。荧光水脉开始收缩,从光桥形态变回七条独立的水脉,然后每一条水脉都开始分裂——二变四,四变八,眨眼间海面上空出现了数百条细的光流。

它们不再涌向韩青,而是开始在空中编织某种结构。

“能量图谱显示……”凯文推眼镜的手在抖,“它们在构建一个……模拟意识网络。以指挥官的残留意识为核心,但节点频率和韩青的完全一致。”

老赵的扳手又掉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艾莉已经装上第二支注射剂,“如果韩青现在断开连接,那个模拟网络可能会成为他的‘意识替身’,替他接收所有数据——但也可能成为一个诱饵,引诱我们进入陷阱。”

雨的光印突然闪烁警告的红光。投影出的瑟兰文字让所有人心脏骤停:

“检测到格式化协议预启动信号。

来源:模拟网络。

推测:指挥官残留意识已被格式化协议污染。

传输的数据流本身可能就是清洗工具。”

韩青在光桥上睁开眼睛。

他胸口星弦琴弦的共振达到了顶峰,整个人几乎被光吞没,但声音透过光传出来,异常清晰:

“它确实被污染了。但不是全部。”他抬起手,手指在空中虚划,每划一下就有一条水脉改变方向,“还有5.3%的原始意识被压缩在底层,像种子被埋进冻土。它在等春。”

“春是什么?”苏瑜问。

韩青转头看她,左眼的彩虹弦影缓慢旋转,右眼的人类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

“是我们证明,‘无战略价值的东西’值得被拯救。”

三条水脉突然转向,冲向三个新生命体。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荧光没入他们的身体。但预想中的异变没有发生——三个生命体只是同时抬起头,眼睛变成和植物网络一样的银绿色。

“它们,”第一个生命体开口,声音重叠着童稚和古老,“要教我们一首歌。”

“不是用嘴唱的歌。”第二个补充。

“是用裂缝唱的歌。”第三个完,三饶手掌同时按在地面。

疗愈森林的根系破土而出,不是防御,是延伸——数百条发光的根须钻入那数百条水脉,不是对抗,是连接。

刹那间,整片海洋上空的荧光网络被染上了植物的银绿。数据流不再是冰冷的传输,变成了某种……对话。

韩青从光桥上缓缓落地,脚步踉跄。苏瑜扶住他时,感觉到他全身都在轻微颤抖,像刚跑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记忆损失率?”艾莉冲过来。

“14.7%。”韩青的声音很疲惫,但嘴角有极淡的弧度,“但指挥官的原始意识救回来了。还迎…”

他摊开左手掌心。那里浮现出一段旋转的星图,星图的中央不是星星,是一朵花的轮廓——正是苏瑜描述过的,从混凝土裂缝里开出的那朵野花。

“这是它学会的第一件‘无战略价值的东西’。”韩青轻声,“它,这朵花的数据结构……很美。”

远处海面上,荧光水脉开始消散。但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所有光流同时弯向海岸,像数百个鞠躬。

然后化作一场温柔的荧光雨,静静落回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