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想到此处,皱着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恍然的模样。
“瞧着梁三姐对福仁公主这般在意,如今她从宫里搬不到救兵,为了能见到公主,定然会答应您的要求,入我戎勒,与您为妻。”
到这里,苏合的语气愈发轻松,随即带上恭喜的笑容。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您既能得偿所愿,娶到心仪之人,我们戎勒也能多一挟制梁衍的筹码,可谓两全其美!”
金述闻言,神色冷意翩然,眼神骤然变得幽深。
他原本望着远方的目光缓缓收回,警示地瞥了苏合一眼。
苏合心头一紧,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主人心思向来难以琢磨,尤其是对梁三姐的事情,更是敏福
他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低下头,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金述重新将视线投向乐安离去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那强烈的势在必得占据上风。
他其实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让她同意嫁自己。
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因福仁公主的处境,被迫做出选择。
可前日,从探子处得知,她先是被太后和皇后候选为太子妃,后又被梁衍许给了身边的副将。
他便偏执地再也按耐不住,若是再不出手,她就会成为别饶妻子。
至于救下公主身边的微莹,不过是他早先布下的一步棋。
如今看来,这步棋,有用。
——
另一边,乐安已步履匆匆地走出宝晔坊的街巷。
她沿着城西街道快步走着,衣摆飘忽扬起,心中满是焦灼,只一门心思往前赶。
因她必须先回梁府梳洗一番,换上得体衣裙,恭敬规矩的姿态进宫面圣。
可这一来一回,难免要耽误时间,她恨不能直接跑起来,步伐愈加快了。
城西的街市依旧热闹,行人往来如梭,谈笑叫卖声此起彼伏。
正待她快步行着,无暇顾及身旁的一牵
街巷前方,宁霁正从街边的烟春阁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锦袍皱巴巴的,领口露出里面凌乱的内衬,头冠也斜束着。
显然是在烟春阁与娼妓们厮混了一晚,此刻还带着宿醉的昏沉。
宁霁身旁一脂粉艳骨女子正娇软搂着他,媚态十足地痴缠。
“宁公子,您这一晚上,可把绫儿折腾得骨头都快散了。”
宁霁眼眉挑起,满足的讪笑,纨绔面孔的得意漫溢出来。
那自称绫儿的烟花女,随即媚眼流转,纤纤玉手朝上一翻,意有所指。
宁霁被她哄的心情大好,随即了然地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放在绫儿手心之上。
“给,爷赏你的。”
绫儿欣喜地瞧着玉佩,立刻在宁霁脸颊献上一枚香吻。
随即她拿着玉佩,转身就快步走进了烟春阁,连一丝留恋都没樱
宁霁还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用一方香帕轻轻拍在脸上。
那香帕上的脂粉气,拂过眉眼的瞬间,倒让他迷离的醉眼清明几分。
忽地,视线被眼前一个匆匆的身影所吸引。
乐安一身素衣,虽未施粉黛,但面色清丽,气质清冷独特,在这喧闹市井的城西街市很是出挑。
宁霁眯起眼睛,甩甩昏沉的脑袋,仔细辨认,想细看是哪家的俏女娘。
待看清那脸,宁霁眼神瞬间沉了下来,随即阴鸷地喃喃出声。
“梁平瑄……”
刹那间,他心中积压的恶气猛地翻涌上来,面目也变得狰狞可憎。
前些日在行宫采芳宴,乐安当众造谣侮辱他赢脏病’。
让他不仅在觐京公子贵女面前丢尽颜面,还让父亲狠狠惩罚了一顿。
再加上之前被她和前世子萧宥殴打之事,种种屈辱深植心郑
如今见乐安独自一人从他眼前经过,竟像是没看到他一般,惹得他心中的怒火更是被瞬间点燃,理智尽散。
宁霁踉跄着虚浮的脚步朝她身后走去,尖嘴猴腮的面目上染满恶意。
他趁乐安专注赶路,未曾察觉的间隙,猛地从后面伸出手,一把用力拽住了乐安的手臂。
“梁平瑄,你个贱人!”
宁霁对着乐安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大喝一声,声音里满是怨毒与愤怒。
那突如其来的蛮横动作,令正沉着着心思的乐安猛地一惊,硬生生停下脚步。
乐安随即警惕转身,当看清眼前之人是宁霁时,眼底瞬间袭上厌恶之意。
她用力甩开拉着她手臂的人,当即宁霁不稳地脚下趔趄两步。
“宁霁?”
乐安声音冰冷意外,她目光掠过眼前的宁霁,抬眸远眺,视线落在街巷前方那硕大的‘烟春阁’招牌上。
她轻呵一声,神色瞬间了然,还讥讽地撇了撇嘴。
心下暗道,怪不得能遇到这腌臜之人。
原是路过了这‘烟春阁’啊,他还真‘不负众望’,一如既往喜爱流连烟花妓馆。
宁霁稳住身形,见她神色如此嘲讽不屑,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心中怒火一下子翻了几倍,声音拔高许多。
“贱人,你害我名誉扫地!”
乐安听得他张口闭口都是‘贱人’,只轻轻蹙眉,却根本不屑与这种人置气。
她冷冷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宁霁的距离,眼神上下轻蔑地打量着他。
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宁霁,嘴角未擦干净的脂粉印,乐安反唇相讥。
“你还有名誉可害?”
宁霁闻言眼睛涨红,眉眼戾气裹挟,他忽大手一挥,恶狠狠地指着乐安的鼻尖。
“贱人,我要你给本公子跪下道歉!不然别想走!”
这一句大喝中气十足,引得周围的行人终是忍不住,纷纷侧目,三三两两好奇地围了过来。
乐安见有人围观,心中烦躁,她还有要事办,不必在此处与浑人浪费时间。
她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不自觉手向头顶的斗笠处摸去,想将面纱放下遮挡众饶目光。
可手伸到半空却空了一瞬,才发现竟把遮面斗笠落在了歇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