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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兰街,幸运茶餐厅,后厨。

那张从传真机里吐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b叔的手。

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

他年轻时,跟着蒋生,从九龙寨城一路砍到铜锣湾,身上留下的刀疤,比这间厨房里的老鼠路都多。

但现在,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靓坤那条疯狗。

他怕的,是这张纸。

这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画的符。

靓坤的料,是炸药,能把太子炸得粉身碎骨。

而这张纸,是引信。

一根,连着整个洪兴,不,是连着整个港岛黑白两道所有火药桶的,引信。

“吱呀——”

后厨的门,被推开了。

靓坤走了进来。

他穿着那身,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阿玛尼,头发油光锃亮,脸上带着一种,练习了上百遍的,沉稳和自信。

他看到b叔,笑了笑,径直走到一张油腻的桌子边坐下,将一个牛皮纸袋,轻轻放在桌上。

“b叔,富贵,我给你带来了。”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模仿着那种,运筹帷幄的,腔调。

b叔没有看那个牛皮纸袋。

他只是,颤抖着手,将那张传真纸,推了过去。

“这份……不是你给我的。”

靓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拿起那张纸。

台北,银行账号,人名。

比他手里的料,更深,更毒。

靓坤的瞳孔,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将那丝惊诧,掩饰了过去。他将那张纸,和自己的牛皮纸袋,放在一起,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刚才,更灿烂,也更疯狂的笑容。

“b叔。”

他站起身,走到b叔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不是鬼画符。”

“这是,上,都在帮我们!”

他的声音,不再刻意压抑,而是充满了,一种被神明选中的,狂热。

“蒋生老了!洪兴,也该换换了!”

b叔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的靓坤,他忽然觉得。

自己等的,不是富贵。

是一场,躲不掉的,豪赌。

赌桌的另一头,坐着的,不是蒋生。

是个,看不见的,鬼。

……

铁皮罐头里。

马军激动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路演!首席科学家!教科书级别的路演!”

他冲到白板前,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使投资人’(靓坤)带着他的‘商业计划书’,来见‘种子轮股东’(b叔)!结果,‘神秘的第三方审计机构’,提前送来了一份,更牛逼的‘补充尽职调查报告’!”

他一拍大腿,满脸的“我怎么就想不到”。

“这下稳了!b叔这个老古董,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投。现在,等于上掉下来一个‘信用背书’!他要是不投,他就是傻逼!”

“靓坤,马上就要拿到他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了!洪兴集团的‘敌意收购’,正式进入,倒计时!”

陈浩南靠在墙上,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b叔那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上。

“他不是在背书。”

马军愣了一下:“那是干嘛?发无息贷款吗?”

“他是在往钩子上,加铅坠。”

陈浩南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在罐头里,来回地刮。

“原来的鱼饵,够香,但不一定,能让那条老鱼,把命都赌上。”

“现在,这个铅坠,能把鱼饵,直接送到他的嘴边,让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樱”

陈浩南闭上了眼。

“他不是在帮靓坤。”

“他是在,逼死,b叔。”

……

浅水湾,蒋家大宅。

太子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在他面前,是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或者,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是今,被他那个,无所不知的父亲,一次性,全部掀开。

蒋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没有放茶叶的,白开水。

他将水杯,放在太子面前的地上。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太子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哭着去抱蒋生的腿。

蒋生没有动。

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从今起,你就跪在这里。”

蒋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谁来,你都跪着。”

“谁问,你都,你对不起蒋家,对不起洪心兄弟。”

“我让你起来,你再起来。”

太子愣住了。

这不是惩罚。

这是一种,比惩罚,更残忍的,展览。

“爸……”

“这是你的,唱词。”蒋生打断了他,“唱好了,你还是太子。”

“唱不好……”

蒋生没有下去。

他只是,转身,走出了祠堂。

留下太子一个人,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和那杯,像他未来一样,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

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杨面前的光屏上,蒋家祠堂的画面,被放到了最大。

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太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的,微笑。

“老板,”养生将一把刚刚保养好的,柯尔特巨蟒,放回枪盒,“蒋生,是头老狐狸。”

“他不是狐狸。”杨摇了摇头,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聊大红袍,“他是头,知道自己快要死的,狮王。”

“他要把自己的王位,传下去。”

“但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是头羊。”

杨笑了笑。

“所以,他只能,把这头羊,伪装成,一头更凶的,狼。”

“用最极赌方式,逼他,长出獠牙。”

杨抿了一口茶,看着屏幕上,那个开始在茶餐厅里,和b叔,密谋的靓坤。

“可惜。”

“他不知道,这个森林里,除了狼和羊。”

“还有,猎人。”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Irene的号码。

“Irene。”

“在,杨先生。”

“把我们买通的,那个在《东周刊》的记者,叫醒。”

“标题,我都帮他想好了。”

杨看着窗外,那片,被欲望点亮的,城市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姜—”

“《豪门风暴:洪兴太子亏空公款,蒋生震怒,囚子祠堂!》”

“要配图。”

“找个角度,把他跪着的样子,拍得,越惨,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