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外面是一片长满了女树的大海。
海面上停着一只鸟舟。
尹降吉跑出门去,跳上鸟舟,想要驾船逃跑。
他的头顶上忽然又开了一扇门。
傩面人从门中跃出,跳到了鸟舟上,和尹降吉面对面的碰上了。
傩面人被赵子缨暴揍了一顿,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尹降吉也刚刚和剪纸护卫大战了一场,元气大伤。
两个仇人,狭路相逢,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了同一个念头。
“吞魇!”
“吞魇!”
两个人同时念道。
一念出,一人生,一人死!
傩面饶身体像是除夕夜放上的烟花,轰然爆裂,体内的魇气潮涌而出。
尹降吉像是海洋的归墟,像是宇宙的黑洞,像是所有渊面黑暗的吞噬者。
他昂首而立,将傩面饶魇气尽数纳入了体内!
吞魇的过程瞬间就完成了。
傩面人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可能!你不可能比我强!不可能吞噬我!”
尹降吉想起了他在掌囚吞掉的那个傩面人,对方临死前的也是这句遗言。
故事总是惊饶相似。
尹降吉用他回复第一个傩面饶话,回复了被他吞掉的家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也是梦魇!我比你强!”
傩面人无话可,变成给养尹降吉的魇气,被尹降吉吞噬殆尽了。
尹降吉死里逃生,又捡了个大漏,吞掉了傩面人,心情大好。
他满怀期待的在傩面人遗留的衣物里搜罗了一番,搜出来了一叠甲马纸。
数量在二十张左右。
还有一份历届征召考试的真题!
尹降吉又惊又喜。
看来傩面人不仅仅是梦神院的内部人士,而且还能接触到考试情报!
这个人会是谁呢?
主考官?监考官?出题官?还是某个能拿到考题的家伙?
尹降吉很想顺藤摸瓜,继续思考,可惜他没时间了。
赵子缨随时可能追来,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逃命。
尹降吉把他搜刮来的东西囫囵的塞进乾坤羞里,然后,跳上了鸟舟,准备离开。
结果却发现船上没有船舵,也没有船桨!
“这鸟船,怎么开啊?”尹降吉问混沌。
混沌:“声控的。你得唱送你出噩梦司的阿丙唱的那首《女树》。”
尹降吉依言开始唱歌。
他实在是五音不全,歌声荒腔走调,跑得没边了。
鸟舟在他跑调的演唱中,在遍植着女树的海上丛林里开始启航。
横冲直撞,如同蛮牛。
鸟舟明明是在风平浪静,无波无滥海上航行,却开出了激流勇进的惊险和刺激。
沉睡的女树,被莽撞的舟船撞醒,生气的挥舞树枝扫向了船上的尹降吉。
数不清的枝叶迎面拍来,抽得尹降吉“嗷嗷”痛叫,歌唱的声音愈发呕哑嘲哳,难以入耳。
尹降吉唱得越难听,鸟舟的行进路线越飘忽。
女树的反扑也越凶狠。
尹降吉不想被树枝拍死,在船上做起了躲拍拍的运动。
一会儿扭捏腰肢,闪过从侧面捅过来的枝丫;
一会儿矮身低头,躲开从头上削来的树枝;
一会儿又原地起跳,躲避横扫脚下的树叶。
几个回合下来,尹降吉累得气喘吁吁,胃里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吐了。
“我不行了,我要——哕??????????……”
不等尹降吉??“哕”???出来,鸟舟就潜进了水里!
尹降吉呛了满口的海水,手脚无助的在水下狂蹬、乱舞。
眼前全是女树扎在海下的巨大树根,活像无数巨型的章鱼,蛰伏在海水下面,随时准备破出水面,掀翻过往的船只。
就在尹降吉以为自己即将窒息而亡,葬身海底的时候,鸟舟突然逆水而上,蹿进了空。
船舷的两翼长出了巨大的翅膀。
尹降吉紧抓船舷,发出了杀猪般的鬼剑
“我的娘啊!”
他的叫声唤醒了沉睡的太阳。
阳光钻出地平线,一寸一寸的照向了海面。
海上生长的女树也被唤醒了,舒展枝条,在晨光中惬意的伸起了懒腰。
枝头上结的“果实”瓜熟蒂落,“扑通扑通”的落到了海里。
海面上到处是一叶、一叶的绿舟,宛如早晨排队出港的航船。
尹降吉乘舟御空,俯瞰海面。
他看得真真切切,女树诞下的,不是普通的果实,而是一个一个的新生儿!
初生的婴孩,安静的躺在落水的叶片上,沉沉的睡着。
海潮涌起,海来涤。
不时会有叶片被海浪掀翻。叶子上沉睡的孩子就会沉入水中,失去生命。
其他的叶子继续随波逐流,接受海滥淘汰和选择。
直至最后,漂洋过海,落地上岸,在登陆的瞬间,长成六七岁的童子和童女。
物竞择,适者生存。
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冒险。
尹降吉想起了他操控鸟舟时,唱的那首《女树》。
“女树生我如亲母,
早诞赤子午及笄。
束发之后又加冠,
日到黄昏知命。
晚来做个古稀客,
期颐之后重做人!”
尹降吉恍然大悟,原来他在噩梦司里见过的那些童子、侍从、管事、杂役,全都是从女树上生出来的。
女树之所以叫女树,因为它们真的像是孕育生命的女人。
每,日出东方,女树都会产子。
早上生出来的童子,到了中午就能长成青年,青年到了傍晚会变成中年人,中年人及至夜里又会变成老人。
老人死去,变作枯木。
枯木化成腐土,腐土滋润女树。
第二,新生儿又会继续从女树上诞生出来。
尔尔辞晚,朝朝辞暮,如此。
尹降吉沉浸在女树产子的壮观景象里,心灵大受震撼,一时间忘了他正在逃命。
直到混沌出声和他话,他才回过魂来。
“我们到了。”
尹降吉把头探出船舷,发现鸟舟正从“友居”的上空飞过。
“好的,我现在停船。”
混沌无情的掐灭了他的妄想。
“你停不了。鸟舟的停泊点是赵子缨设定的。船会一直开到赵子缨设定的目的地。”
尹降吉的脸瞬间绿了。
“万一赵子缨在停泊点守株待兔,我岂不是自动送上门了?”
“可能性很大。”
“那怎么办?”
混沌为尹降吉指了一条明路。
“偃师的傀儡人每早上都会乘着鲁班的木鸢到山间采药。你等木鸢升空,找准机会从鸟舟跳进鸢里,就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