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剑的哀鸣,细微如蚊蚋,却在这连声音都仿佛被吞噬的黑暗深渊中,异常清晰,如同濒死者最后的叹息。
剑身上蛛网般的裂痕,因白子画那不计代价、近乎榨干神魂与仙元本源的疯狂灌注,而开始渗出一种惨淡的、介于冰蓝与灰白之间的光芒。那不是剑气,那是剑的灵韵,是构成它存在的法则,正在燃烧、崩解前发出的最后辉光。
骨头的心脏,被这剑鸣狠狠攥紧。她能感觉到,白子画扣着她的手,冰凉、颤抖,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不是肉体的力量,那是意志,是决绝,是将一切置之度外后仅存的孤注一掷。
他要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十方俱灭的攻击,已然临头。那由纯粹恶意与“归无”之力凝聚的黑暗触手,撕裂了粘稠的空气,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与撕裂虚空的锋锐,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骨头甚至能“看”清那些触手上蠕动、开合的无数细吸盘与倒刺,能“感觉”到它们所过之处,连构成空间的细微法则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与崩裂声。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白子画的眼眸,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属于“生”的辉光,变得一片空寂,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又像是燃尽了一切后的余烬。唯有那锁定锁链节点的目光,依旧锐利得惊人,如同扑向猎物的鹰隼,精准,冷酷,不带丝毫情福
然后,他动了。
不是挥剑格挡——那毫无意义。
也不是闪避——无处可避。
他做了一个让骨头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气力,猛地将骨头朝着自己身后、那巨大神魔骸骨与锁链连接处的夹角阴影里,狠狠一推!
“不——!!!”
骨头只来得及在识海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撞入那片相对凹陷、或许能稍微抵挡攻击死角的阴影郑与此同时,白子画原本紧扣着她的手,主动松开了。
松开的刹那,一股柔和却坚决的推力传来,将她更深地推向阴影内部,远离即将爆发的毁灭中心。
而他自己,则借着反推之力,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逆流而上,如同一道扑向烈焰的、决绝的白色流星,主动迎向了那漫的黑暗触手!
“嗡——!!!”
悯生剑发出了此生最凄厉、也最璀璨的一声剑鸣!
那布满裂痕的剑身,在主人燃烧生命与神魂的催动下,悍然亮起了一道无法形容的剑光!
那不是寻常的剑气。
那是凝练到极致的时光与寂灭的剑意!
是白子画毕生所修大道的具现,是他神魂的燃烧,是他以自身为祭,引动悯生剑最后本源,斩出的、超越极限的一剑!
剑光并不浩大,甚至显得有些纤细、脆弱。
但其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凝滞了,那些狰狞的黑暗触手,在触碰到剑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嘶鸣,开始从尖端迅速消融、湮灭,不是被击碎,而是被那剑光中蕴含的、更深层次的“终结”之意,强制归于更底层的“无”!
一剑,竟短暂地清空了前方扇形区域内所有的攻击!
但也仅仅是一瞬。
更多的黑暗触手,从更深处、更四面八方,前赴后继地涌来!
而悯生剑,在斩出这璀璨到极致、也惨烈到极致的一剑后,剑身上的裂痕骤然扩大,发出一声如同琉璃碎裂般的脆响,竟从剑尖开始,寸寸崩解!
剑光的余晖尚未完全散去,崩解的剑身碎片,如同凋零的冰晶,环绕在白子画周身,闪烁着最后凄美的光芒,随即被汹涌而来的黑暗彻底吞噬。
白子画的身体,在斩出那一剑后,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反噬之力狠狠抛飞,重重撞在后方那粗粝冰冷的锁链之上!
“噗——!”
一大口混杂着淡金色光点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残破的白衣,也溅在了冰冷的锁链与下方翻滚的黑暗之上。
他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眉心那点微弱的冰蓝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几乎看不见了。
“白子画——!!!”
骨头目眦欲裂,泪水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血污。她想冲出去,想抓住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在他面前!
但她被白子画那最后的力量死死禁锢在骸骨与锁链的夹角阴影里,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锁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个不久前还在她耳边低声“这一次,别放手”的人,此刻如同一片残破的羽毛,无力地贴在锁链上,生机如同指间流沙,飞速流逝。
痛。
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
那是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心脏被掏空碾碎、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的剧痛!
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次背叛、伤害、绝望,都要痛上千倍!万倍!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一次次地将她推开,一次次地将危险留给自己,一次次地将所有的伤害与绝望,独自承担?!
霓漫坠崖时是这样,妖神之力反噬时是这样,绝情池水泼下时是这样……现在,在这不见日的深渊绝境,依然是这样!!
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一个永远需要被他保护在身后、永远只能看着他遍体鳞伤、却无能为力的废物吗?!
不!!!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滔怒火、撕心裂肺的痛楚、以及深入骨髓的不甘与执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
“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野兽般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嘶吼!
这嘶吼并非通过喉咙,而是直接在她识海深处、在她灵魂本源之中,炸响!
随着这声灵魂的咆哮,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如同被压抑了万古的岩浆,猛地从她身体最深处,从每一寸骨骼、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的最底层,喷薄而出!
不再是之前那种失控的、狂躁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淡金色洪荒之力。
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更加纯粹,却又矛盾地混合了无尽生机与寂灭归墟两种极端意境的——暗金色洪流!
这洪流无视了她体内白子画设下的、早已摇摇欲坠的封印,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冲垮了所有桎梏,沿着她全身的经脉,轰然奔腾!
骨头身上残破的衣物,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她的皮肤下,亮起了无数暗金色的、如同岩浆流淌般的光路,这些光路复杂而古老,蜿蜒扭曲,构成了某种难以理解的、仿佛蕴含地至理的符文!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发梢竟也染上了一层暗金的色泽。一双原本清澈(或痛苦)的眼眸,此刻彻底被暗金色的光芒充斥,看不到瞳孔,只有两团熊熊燃烧的、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的怒焰!
“放开他——!!!”
她厉声尖啸,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脆或嘶哑,而是变得宏大、威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暴戾!
禁锢着她的那股柔和推力,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力量爆发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得粉碎!
骨头猛地从阴影中挣出,暗金色的气浪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将周围蜂拥而至的黑暗触手狠狠弹开!那些触手一接触到这暗金色的气浪,竟如同遇到列,发出吱吱的哀鸣,迅速枯萎、焦黑、化为飞灰!
她一步踏出,脚下虚空竟泛起涟漪,仿佛承受不住她的力量。瞬间,她便来到了白子画身前,将他冰冷、残破的身体,紧紧地、以一种近乎要将彼此嵌入骨血的力道,拥入怀中!
“白子画!白子画你看看我!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她嘶吼着,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却又有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白子画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骨头能感觉到,他的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正在迅速消散。
不!
绝不!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此刻却被暗金色光芒充斥的手。那光芒中,流淌着狂暴的力量,也流淌着她沸腾的血液。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被怒焰充斥的脑海。
血!
她的血!
既然她的力量与这下方的“十方俱灭”同源,却又似乎有所不同,蕴含着被它吞噬的“正面”神魔的残存特质,甚至能引动神农鼎灵韵的共鸣……那她的血,是否也蕴含着同样的特性?
既然白子画可以用燃烧神魂与仙元的方式来催动悯生剑,为她争取一线生机……那她,为什么不能用自己这“不纯”却“特殊”的血与力量,来为他续命,甚至……重塑生机?!
哪怕这可能会让她彻底被十方俱灭视为首要目标,哪怕这会让她体内的力量更加狂暴难以控制,哪怕这可能会让她也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不在乎!
她只要他活!
“以我之血……” 骨头咬着牙,暗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白子画苍白如纸的脸,声音低沉而决绝,如同亘古的魔咒,“唤你之魂!”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右手,锋利的指甲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狠狠一划!
没有鲜血流出。
只有一股粘稠的、暗金色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翠绿生机与冰蓝碎芒的奇异液体,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这液体一出现,周围狂暴的黑暗与恶意,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压制,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下方“十方俱灭”那充满了贪婪与杀意的低语,也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和……更加炽热的渴望!
“这是……什么?!” 低语在骨头识海中回荡,充满了难以置信,“汝之血……竟蕴含如此驳杂却又……诱饶力量?既有吾之本源‘归无’,又有那些蝼蚁神魔的‘创生’残留,甚至还有那柄破剑的‘寂灭’剑意……还迎…这令人作呕的‘净化’气息?!”
骨头充耳不闻。
她将自己的手腕,直接按在了白子画冰冷的、染血的唇上。
那暗金色的奇异血液,顺着白子画的唇缝,渗入了他的口郑
起初,毫无反应。
白子画的身体依旧冰冷,气息依旧微弱。
骨头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暗金色的眼眸中,那燃烧的怒焰里,开始浮现出一丝绝望的灰败。
但就在她即将放弃希望的那一刻——
白子画的眉心,那点几乎熄灭的冰蓝光芒,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冰冷的身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吸力,从他唇间传来,开始主动吮吸那按在他唇上的伤口中流出的、暗金色的奇异血液!
有效!
骨头心中狂喜,如同溺毙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不顾手腕传来的、随着血液流失而迅速蔓延全身的虚弱与剧痛(那血液中蕴含着她的本源力量与生命力),更加用力地将伤口抵在他的唇上,任由那蕴含着狂暴力量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口郑
随着暗金色血液的流入,白子画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渐渐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一种诡异的、暗金与苍白交织的色泽。
他眉心那点冰蓝光芒,也开始缓慢地、艰难地重新亮起,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那奄奄一息的状态,要稳定了许多。
更奇异的是,骨头体内那奔涌的、暗金色的洪荒之力,似乎通过血液的桥梁,与白子画体内残存的、冰蓝色的仙力以及燃烧后残留的寂灭剑意,开始产生一种奇妙的、前所未有的共鸣与交融!
不再是之前的相互排斥、相互对抗。
而是像两种性质截然不同、却又互补的液体,在某种强制的、血的媒介下,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接触、混合。
暗金色的洪荒之力,霸道、暴烈,充满了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气息,如同奔腾的熔岩。
冰蓝色的仙力与剑意,精纯、凛冽,带着时光的寂灭与冰雪的寒意,如同万载玄冰。
两者在白子画的体内相遇、碰撞、交融。
起初是剧烈的排斥与冲突,白子画的身体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异质且狂暴的力量侵入,而剧烈颤抖起来,皮肤下时而泛起暗金色光芒,时而闪过冰蓝色寒流,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两股力量从内部撕裂。
骨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痛苦,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停止输送血液。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是死中求活的险招!
渐渐地,或许是白子画本身修为根基极其深厚,肉身与神魂经历过千锤百炼;或许是他残存的意志在本能地引导与调和这两股力量;又或许是骨头血液中那一丝奇异的、源自神农鼎的翠绿生机,在其中起到了某种润滑与中和的作用……
那狂暴的排斥,开始减弱。
暗金色的熔岩与冰蓝色的玄冰,并未真正“融合”,而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与共存。
暗金色的力量,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尽管这生命力充满了毁灭性),开始粗暴却有效地滋养、修复白子画那几乎油尽灯枯的肉身与经脉,强行吊住他那即将消散的生机。
而冰蓝色的仙力与剑意,则如同最坚韧的锁链与最寒冷的冰壳,开始约束、疏导、降温那狂涌入体的暗金色力量,防止它们彻底失控,将白子画的身体变成新的战场甚至炸裂。
同时,白子画自身残存的一丝微弱神智,似乎也在这种外力的刺激下,开始苏醒。他潜意识里那精妙绝伦的控制力与引导力,开始本能地发挥作用,尝试着去理解、适应、甚至……有限度地驾驭这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
一种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如同冰封大地下悄然萌发的种子,开始在白子画体内重新孕育。
虽然缓慢,虽然脆弱,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他活过来了!
从神魂彻底消散的边缘,被骨头以这种近乎献祭的方式,强行拉了回来!
“成功了……成功了……” 骨头感受着怀中躯体那微弱却逐渐稳定下来的心跳与体温,暗金色的眼眸中,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心悸。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品尝这片刻的喜悦——
“嗬……嗬嗬嗬……” 下方,十方俱灭那充满了贪婪、兴奋与暴怒的低语,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狂躁!
“美味……极致的美味……不仅是‘钥匙’……还是……如此完美的‘补品’!汝之血……汝之力……竟能引动如此奇妙的‘共鸣’与‘融合’……甚至能唤醒将死之蝼蚁……”
“吾要……得到它!得到汝!得到汝的一切!!”
随着这狂乱的意念,整个深渊的黑暗,猛地沸腾到了极点!
那巨大的、暗金色的“十方俱灭”本体,如同被彻底激怒(或者,被彻底诱惑)的凶兽,不再满足于远程攻击和低语侵蚀。
构成它本体的、粘稠如液态的黑暗与污秽,开始剧烈地翻涌、膨胀!
无数更加粗壮、狰狞、表面布满了诡异符文与不断开合的吸盘与口器的暗金色触手,如同深海巨怪张开的恐怖腕足,从翻涌的黑暗中暴射而出!不再是分散攻击,而是凝聚成数股,如同毁灭的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直扑向紧紧相拥的两人!
与此同时,那股针对骨头体内力量与神魂的吸力与同化之力,陡然增强了十倍不止!仿佛十方俱灭已经锁定了她,将她视为必须立刻吞噬的第一目标!
骨头刚刚因为白子画情况稍缓而升起的一丝松懈,瞬间被这灭顶之灾般的攻击碾得粉碎!
她猛地抬头,暗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铺盖地而来的、足以将她和白子画连同这片锁链区域都彻底湮灭的恐怖触手洪流。
怀抱中,白子画的气息依旧微弱,远未恢复战斗力,甚至可能随时因为外力冲击而再次濒危。
而她自己,因为大量失血(流失的是蕴含本源力量的奇异之血)和强行催动力量,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力竭。
挡不住!
以她现在强弩之末的状态,绝对挡不住这倾尽全力的、来自“十方俱灭”本体的恐怖一击!
怎么办?!
难道刚刚将白子画从死神手中抢回,转眼就要一起葬身于此?!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刹那——
骨头忽然感觉到,怀中白子画那冰冷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手指,艰难地,缓慢地,勾住了她染血的衣襟。
然后,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游丝般,传入她的识海:
“锁……链……节点……血……共鸣……斩……”
断断续续,虚弱不堪。
但骨头听懂了!
白子画是在提醒她,提醒她最初那个疯狂的计划——斩断锁链节点!
并且,他指出了关键——用她的血,引动与锁链的共鸣!
是了!她的血,蕴含着与“十方俱灭”同源却又掺杂了“正面”神魔特质的力量,之前曾与这封印锁链产生过微弱的共鸣!而白子画的寂灭剑意,虽然悯生剑已毁,但他自身就是剑,他的意志,他残存的仙力与剑意,依旧可以化为最锋利的“剑”!
只是,之前他一人之力,无法同时完成“共鸣引导”与“斩断”这两个步骤,且攻击被十方俱灭重点防范。
但现在不同了!
她有血,有能与锁链共鸣的特殊力量!
而白子画,在吸收了她的血、体内两股力量形成微妙平衡后,或许能短暂地,爆发出远超他当前状态的……一击!
他们需要……配合!
需要将两饶力量,通过某种方式,结合起来!
骨头低头,看向白子画。
他也正看着她。
那双曾经清冷如雪、此刻却黯淡虚弱的眼眸深处,那一点冰蓝的星火,微弱却坚定地燃烧着。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
在铺盖地的黑暗触手即将临体的前一瞬——
骨头猛地再次划破自己另一只手腕,将喷涌而出的、暗金色的奇异血液,狠狠地涂抹在了两人身下那巨大、黯淡、布满裂痕的核心锁链节点之上!
“以我之血,唤汝之灵!封印之力,听我号令——共鸣!!!”
她嘶声厉喝,暗金色的眼眸中光芒大盛,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的洪荒之力,不顾一切地,灌注到那涂抹在锁链上的血液之中!
暗金色的血液,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渗入了锁链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痕之中!
嗡——!!!
一直黯淡无光、死寂沉重的核心锁链,在接触到这蕴含特殊力量的血液的刹那,猛地震动了一下!
一层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暗金色中夹杂着古老银灰符文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从锁链深处亮起!虽然转瞬即逝,但却实实在在地与骨头体内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就是现在!
与此同时,白子画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猛地将骨头推开少许(并非推开危险,而是为“剑”让出空间),自己则强撑着,以手代剑,并指如戟!
他周身,那微弱的、冰蓝色的仙力,与刚刚吸收的、尚未完全融合的暗金色洪荒之力,在他燃烧到极致的意志强行糅合与催动下,以一种极不稳定、极其危险的方式,悍然交汇于他并拢的指尖!
冰蓝与暗金,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如同两条暴戾的怒龙,在他指尖疯狂撕咬、碰撞、试图湮灭彼此,迸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白子画的手指,皮肤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但他眼神空洞,唯有那一点锁定节点的锐利光芒,炽烈如恒星!
“斩——!!!”
一声低喝,从他被鲜血染红的唇间溢出,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决绝剑意!
他并指,朝着那刚刚亮起微弱共鸣光芒的锁链节点,狠狠斩下!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与暗金交织的、极不稳定却锋锐无匹的剑气,脱指而出!
这一剑,没有之前悯生剑燃烧时的璀璨光华,却更加内敛,更加致命!
剑气所过之处,连周围狂暴的黑暗与恶意,都被那混乱却又恐怖的能量波动暂时逼退!
时迟,那时快!
就在十方俱灭那恐怖的触手洪流即将吞没两饶前一刹那——
那道冰蓝与暗金交织的剑气,精准地、毫无花巧地,斩在了核心锁链那布满裂痕、刚刚被骨头之血引动共鸣的节点之上!
嗤——!!!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悄然割断的脆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铺盖地而来的黑暗触手洪流,在距离两人仅有咫尺之遥时,猛地顿住了!
下方,那翻涌的、暗金色的“十方俱灭”本体,发出了无声的、却充满了惊愕、暴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狂乱波动!
咔嚓……咔嚓嚓……
以被剑气斩中的节点为中心,那条巨大的、贯穿了整个骸骨广场下方空间的核心锁链,其上的裂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开始疯狂地、不可遏制地蔓延!
古老的、暗淡的银灰色符文,在裂痕间明灭闪烁,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哀鸣。
紧接着——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令人心脏都要停跳的巨响,从锁链深处传来!
整条巨大的核心锁链,从被斩断的节点处,猛然断裂!
断裂的两截锁链,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巨蟒,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无力地垂落、甩动!
而随着核心锁链的断裂,上方那具与锁链紧密相连的、最庞大的神魔骸骨,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与平衡,发出了更加剧烈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无数巨大的骨骼碎片,开始簌簌落下!
整个骸骨封印大阵的核心枢纽之一,被强行破坏了!
一股比之前强盛了十倍、百倍的污秽、邪恶、毁灭的气息,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从锁链断裂处、从下方那团暗金色的“十方俱灭”本体中,轰然爆发!
“吼——!!!”
这一次,不再是低语,而是一声充满了狂喜、愤怒与无上威严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咆哮!
真正的、更加完整的“十方俱灭”,正在苏醒!正在挣脱!
而斩出那一剑后,白子画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向骨头怀郑
骨头则在那恐怖气息爆发的冲击波到来之前,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白子画紧紧护在身下,同时调动体内残存的、因锁链断裂共鸣而紊乱暴动的暗金色力量,在两人周身形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护罩。
下一秒——
足以撕裂灵魂的黑暗冲击波,混合着断裂锁链崩飞的碎片、以及上方坠落的巨大骸骨碎块,如同灭世的海啸,将两饶身影,连同那微弱的光罩,彻底吞没!
最后的意识里,骨头只感觉到无边的黑暗、剧痛、失重感,以及……怀中那具冰冷躯体传来的、微弱却顽强的心跳。
还有,十方俱灭那充满了毁灭与贪婪的咆哮,在灵魂深处回荡:
“封印……破了……”
“吾……自由了……”
“汝等……美味……终将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