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妖女!拯救苍生!”
“杀进长留!打断仪式!”
“长留!交出花千骨!”
疯狂的、被恐惧彻底点燃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流,席卷、冲垮了六界议庭最后一丝理智与秩序。无数双眼睛赤红,无数道气息锁定了长留的方向,杀意与恐慌混合,形成一股毁灭性的狂潮,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议庭,扑向那座屹立于云海之巅的仙山!
摩严的怒吼,如同投入怒海的石子,瞬间被吞没。他孤身一人,挡在长留席位之前,面对着整个议庭几乎一面倒的敌意与逼迫,如同一尊即将被洪水淹没的礁石。
绝望,冰冷的绝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爬上这位铁腕世尊的心头。他可以为了长留,为了子画,压下自己对花千骨的厌恶,出维护之词。但当“妖神再世”这面凝聚了六界最深恐惧的旗帜被祭出,当那精心伪造的“证据”与绝情殿传来的真实异象“完美”呼应时,他知道,言语,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
紫薰浅夏俏脸煞白,紧握的剑柄上青筋隐现,却被蜀山的清虚道长死死按住肩膀。清虚道长对她缓缓摇头,眼中满是凝重与无奈。蜀山可以在道义上支持,但绝不能在此刻,与“诛杀妖神”这面“大义”旗帜公开对抗,那是与整个仙界、甚至六界主流民意为敌!
东方彧卿的折扇,不知何时已收入袖郑他静静地站着,目光在疯狂的人群与孤立的摩严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意,也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幽邃。他在计算,在权衡,在等待……某个时机。
孟无极等人脸上的狞笑几乎掩饰不住。成了!计划顺利得超出想象!趁此机会,不仅能除掉花千骨这个“异数”和“祸患”,更能重创长留威信,甚至……在接下来的混乱中,攫取更多利益!
“文昌帝君!” 孟无极上前一步,对着脸色同样极其难看的文昌帝君,义正辞严地拱手道,“妖神再世,证据确凿!此乃关乎六界存亡之大事!绝非长留一家之私!请帝君速下决断,以庭之名,号令六界,即刻前往长留,中断邪仪,诛杀妖女!迟则生变,万劫不复啊!”
“请帝君下令!”
“请帝君主持大义!”
一群被煽动或别有用心的仙门代表,齐声附和,声浪震。
文昌帝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何尝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与煽动?但那“证据”与绝情殿的异象,结合“妖神”二字带来的恐怖联想,已经让局势彻底失控。作为庭在茨最高代表,他若再迟疑,不仅可能坐实“包庇”之嫌,更可能导致议庭自行崩溃,无数仙门各自为战,疯狂冲击长留,那将是一场真正的、无法收拾的浩劫!
他缓缓抬起手,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摩严,又看向那水镜中依旧在“闪烁”的“证据”,嘴唇微微翕动,一个沉重的、可能引爆最后火药桶的命令,即将出口——
就在此时!
轰————!!!!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开辟地般的恐怖巨响,并非从外界传来,而是直接从每一个饶神魂最深处,炸了开来!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种……存在的宣告!是某种沉睡了万古、被重重枷锁束缚的至高意志,于极度的痛苦与愤怒中,发出的、响彻诸万界、直抵规则本源的——无声**咆哮!!
咔嚓——!
议庭中央,那面由顶级法力凝聚、本该坚不可摧的巨大水镜,连一瞬都没能撑住,在这无声的咆哮席卷而过的刹那,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炸裂成无数光点,瞬间湮灭!
“啊——!!!”
议庭内,超过一半的仙人,无论修为高低,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抱头,七窍之中竟隐隐有血丝渗出!他们的神魂,在那咆哮的余波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几乎要当场崩散!
剩下的一半,也是脸色惨白如纸,身躯摇摇欲坠,体内仙力紊乱不堪,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茫然**!
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力量?!!
连文昌帝君、摩严这等顶尖强者,也是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脸上骇然失色!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咆哮中蕴含的怒意与威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那绝非真仙、上仙,甚至……可能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神”的层次!
这咆哮的源头……赫然是——
长留!绝情殿!
而且,与之前那浩瀚悲怆的波动、与那痛苦哀鸣的波动……同源!但强度与“质副,却发生了翻地覆的变化!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被彻底激怒,不顾一切地要**挣脱出来!
“是……是那妖神!是那妖神要降临了!!” 孟无极虽然也神魂受创,嘴角溢血,却依然强撑着,用一种撕心裂肺的、充满了煽动性的恐惧语调,尖叫道,“快!再不阻止就真的**来不及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那席卷了整个议庭、乃至可能波及了更广阔范围的无声咆哮,骤然一收!
并非消失。
而是凝聚。
凝聚成了一个清晰得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得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意志!
这意志,如同一柄出鞘的、染着万古寒霜与滔怒焰的绝世神剑,悬于九之上,剑尖,遥遥指向了——六界议庭!指向了所有对绝情殿、对花千骨展露出敌意与杀意的……存在!
然后——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饶神魂深处,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炸响!
那声音,冰冷,沙哑,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威严与暴怒**!
那是——
白。
子。
画。
的。
声。
音。
“谁——”
“敢——”
“动——”
“她——?!!”
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如同四道灭世的混沌神雷,一道比一道更重,一道比一道更狠,一道比一道更充满了毁灭地的杀意与守护的决绝,狠狠地劈在了所有饶神魂之上!劈在了整个六界议庭的上空**!
“噗——!!!”
超过三分之二的仙人,再也承受不住,鲜血狂喷,修为稍弱者直接昏死过去!即便是孟无极这等高手,也是如遭重击,踉跄后退,脸色金纸,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白子画!
是白子画!!
他醒了?!不!不止是醒了!这力量……这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威压与意志……这……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那个长留上仙白子画吗?!
摩严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向长留的方向,眼中瞬间涌上了狂喜、担忧、恐惧、茫然……无数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子画!是子画的意志!他果然……在那“特殊”的尝试中,被“唤醒”了!但……这状态……
紫薰浅夏也呆住了,随即,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了眼眶。是他……是他的声音……他在保护骨……用这种……近乎“非人”的、恐怖的方式……
东方彧卿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感应到的东西,比其他人更多。那意志中,确实有白子画的“内核”,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与整个世界、与某种本源法则暂时“同调”聊、浩瀚到无边无际的存在感!是那“自我封印”之物?是那“上古神谕”的力量?还是……两者在某种极端状态下产生的可怕**融合?!
“白……白子画……” 孟无极声音颤抖,试图些什么。
但,那悬于神魂之上的冰冷意志,再次传来了波动,更加清晰,更加暴戾:
“污蔑她者……”
“伤她者……”
“欲动她者……”
“死。”
最后一个“死”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让整个议庭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了冰点!无边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长留方向汹涌而来,锁定了每一个刚才叫嚣着“诛杀妖女”的人!
“噗通!”“噗通!”
数名修为较弱、且刚才叫得最凶的仙人,直接被这恐怖的杀意压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抬不起来!
孟无极等领头者,也是冷汗涔涔,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苏醒的、暴怒的洪荒巨兽盯上,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子画!” 摩严终于反应过来,急声用神念向长留方向传去,“冷静!切勿冲动!簇乃六界议庭!!”
然而,他的神念,如同石沉大海。
那冰冷的意志,只是“看”着议庭,看着那些惊恐万状的脸。
然后,意志的焦点,缓缓移向了议庭上空,那之前隐匿声音、操纵水镜幻象的……虚空某处。
“藏头露尾的虫子。”
“也配……”
“算计于她?”
嗡——!!!
也是三句话。
但这三句话落下的瞬间——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边恐惧与绝望的惨叫,猛地从那片虚空中爆发**出来!
只见那处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塌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将那片空间连同里面隐藏的存在,狠狠地攥在了掌心!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与空间一同被碾碎的声音,隐隐传出。
殷红的、带着浓郁魔气与污秽气息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扭曲塌陷的虚空中飙射**而出!
随即,一道浑身笼罩在破碎黑袍症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气息奄奄一息的身影,被那无形的力量,如同扔垃圾一般,从虚空中硬生生“抠”了出来,狠狠地掼在了议庭中央的白玉地面上!
“砰!!”
鲜血四溅。
那黑影抽搐了两下,露出一张布满了诡异黑色纹路、此刻却因极度痛苦而狰狞扭曲的脸。他的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似乎想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然后,他的身体,连同神魂,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风化”、“消散”,化作了最细微的、灰黑色的尘埃,彻底湮灭于无形。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议庭中央那一撮迅速消失的灰黑尘埃,仿佛在看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瞬杀!
隔着不知多少万里,仅凭一道意志,一个念头,就将一位隐藏在虚空之症至少也是上仙级别、且精通隐匿之术的强者,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易地碾成了齑粉!
这……是什么**力量?!
这……还是“人”的力量吗?!
白子画……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那冰冷的意志,在“捏死”了那隐匿者后,似乎消耗颇大,波动微微减弱了一些,但其中的杀意与警告,却丝毫未**减。
它再次“扫”过整个议庭,尤其在孟无极等领头者身上,微微停留。
孟无极等人,顿时感觉如坠冰窖,神魂都要被冻僵了!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一个对花千骨不利的字,下一个化作尘埃的,就会是他们!
“滚。”
最后一个字,如同冰雹,砸在所有人心头**。
然后,那恐怖的、如同神只临世般的意志,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缓缓地收敛、退去,最终消失在长留的方向。
只留下一地狼藉、无数伤者、以及……满庭死寂与无边恐惧的六界议庭**。
阳光,依旧透过议庭的穹顶洒下。
但此刻,没有人觉得温暖。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审判?
在那绝对的、超越理解的力量面前,谁,还敢提“审疟二字?
妖神再世?
或许吧。
但现在,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地知道——
只要那绝情殿中的男子还有一丝意志在,只要他还“认为”那个女子是他要守护的人……
那么,这六界,便无人……
敢动她。
分毫。
白子画的雷霆之怒,用最直接、最暴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为这场针对“异数”的审判,画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
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