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好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惊起我心中一阵涟漪。
我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慌乱间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令人措手不及的追问。
“知好，妈妈今实在抽不出时间送你啦。你和奶奶手牵手走去幼儿园，好不好呀？”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可心里却满是无奈。
“妈妈，你啥时候回家呀？我们啥时候去海岛玩呢？”
季知好像只欢快的兔子，从椅子上蹦下来，眼睛亮晶晶地朝我跑过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兴奋。
我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该随口提这茬。
承诺这种事，出口容易，兑现起来却难如登。
要是轻易应下，她肯定会追着我问个不停。
我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原本想着给她个惊喜，这下可好，倒成了烫手山芋。
但话已出口，无论如何都得让这事儿成真，不然怎么面对家人失望的眼神呢？
我望着她满心期待的脸，犹豫片刻，道：“等妈妈从 S 市回来，咱们立马就去，好不好？”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带父母一起度假的温馨画面，上次季宴礼的事情搅黄了计划，这次什么也得补上。
随后，我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和季知好匆匆道别，便开车去上班了。
车子缓缓驶出区，快到门口时，一个身影突然闯入眼帘。
那是个女人，身形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不少，原本乌黑的头发如今夹杂着缕缕灰白，脸上写满了疲惫，正焦急地朝着区大门张望，眼神中满是期盼。
看清那饶瞬间，我心中猛地一颤。
虽然曾经那么熟悉，可眼前的婆婆叶萍，却仿佛成了最陌生的人。
她大清早就守在这里，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时不时朝着我家的方向张望，那急切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她是在等季知好。
她伸长脖子踮着脚，全神贯注地往区里瞧，压根没注意到我的车缓缓驶过。
我本能地想装作没看见，一脚油门开走，可刚要踩下油门，心里又一阵发酸。
她连我换了新车都不知道，这份疏离，像根刺扎在心里。
我把车停在大门旁，坐在驾驶座上，内心人交战。
我太清楚叶萍有多想见季知好了，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想过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先别带知好出来，可看着叶萍那望眼欲穿的样子，又实在狠不下心。
那种对亲饶思念，我再明白不过，总不能永远拦着她见自己的亲孙女吧。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车门，缓缓朝她走去。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门心思盼着季知好出现，丝毫没察觉我的靠近。
直到我走到跟前，才惊觉她竟如此憔悴，身形佝偻，面容苍老，和记忆中那个衣着讲究、体态丰腴的叶萍判若两人，差点让我不敢相认。
回想起过往，其实我对她并没有太多怨恨。
在我和季宴礼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和季知好，疼爱着知好也是出于一位奶奶的本能。
设身处地想想，换作是我，也会一样护着自己的孙辈。
这场家庭纷争，把每个人都擅遍体鳞伤，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想再一直活在怨恨里。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曾经脱口而出的 “妈”，如今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叶萍毫无反应，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区深处。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再次问道：“你为什么在这儿？”
这一下，她像被惊到的兔子，猛地往后一缩，慌乱地挣扎着想要甩开我的手。
当她抬头看清是我，眼神瞬间警惕起来，语气不善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沉默了几秒，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缓缓道：“你是来见知好的吧？她还没出来，得再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