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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留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走向那幢爬满常春藤的屋子。

推开门时,他并不意外会看到胡安,先前感知到的魔力波动之一确实属于这位年轻的朋友。

然而,当胡安从沙发里蹦起来,浅棕色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滚圆时,阿不思还是感到一种温和的、属于故人重逢的暖意。

“阿不思?你怎么会在这里?”胡安的声音里带着纯粹的惊喜,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手臂,想要冲上来给老人一个拥抱,这是他与朋友们最直接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但另一只手从旁侧伸来,轻轻按住了胡安的肩膀。

胡安的动作顿住了,有些困惑地转过头,看向身侧那位一路同孝博学而友善的新朋友“格林”。

阿不思的视线也随之移去,他的呼吸凝滞了。

站在胡安身侧的,是一位异常年轻的男性。金发璀璨,在窗口透进的光线中,几乎有些刺眼。

那张面孔英俊,皮肤光滑,眼神清明,全然是一副二十出头、充满生命力的模样。

可阿不思认得这双眼睛以及对方身上独特的、洞悉一切又疏离万物的神采。

是盖勒特。

盖勒特站在自己的家里,就像他在很早很早以前曾经日日夜夜企盼的,但他现在站在胡安,这个与伊莎交好、心思纯澈的年轻人身边。

阿不思感到一阵细微的眩晕,仿佛脚下微微倾斜了一瞬。

那些被漫长岁月尘封的、关于戈德里克山谷另一个夏的记忆碎片,飞扬的金发、灼热的理想、还有最终吞噬一切的悲剧与鲜血不受控制的在脑海翻涌,与眼前这幅荒诞的画面重叠,这些让阿不思无法话。

刺痛。是的,是刺痛让阿不思无法再去看这个画面一眼。

时光无法倒流,错误无法挽回,那个与他共享过最狂妄梦想与最深刻痛苦的少年,理应连同他们的青春一起应该被埋葬在过去的决斗里,那些无法被理解的遗憾、那些日日夜夜灵魂的血泪、那些无法言的甜蜜与疼痛让阿不思几乎无法顺利呼吸。

打破这片诡异寂静的,是胡安。

他显然被“格林”制止拥抱的动作和此刻阿不思的沉默弄得有些茫然,但他看了看神色异常复杂的阿不思,又看了看身旁似乎突然变得有些紧绷的新朋友,他将这些理解为是久未见面的朋友的别扭。

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两位传奇巫师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胡安抓住按在他肩上的‘格林’的手,向前迈了几步,同时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坚定而轻柔地环住了阿不思的肩膀。

他将两位年长者,或者,一位真正的长者和一位伪装成青年的长者同时拉向了自己。

一个笨拙的、由胡安主导的、三人构成的拥抱。

阿不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冷冽而古老的香料气味萦绕过来,那是属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也是他记忆深处的味道。

隔着一层单薄的衣物和半个世纪的恩仇,阿不思几乎能感觉到旁边身体传来的、同样克制的僵硬。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两三秒。

寂静让两位长者都听到胡安用带着困惑的声嘟囔着:“阿不思为什么是‘阿尔’?还有格林,你们很久不见了吗?”

阿不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体,他的目光越过胡安,落在“格林”身上。

最终,是“格林”先开了口。

他用着那副年轻悦耳的嗓音出阿不思做梦都没梦过的话。

“阿尔,”格林德沃唤道,这个昵称被他以如此年轻的声线用一种近乎缓慢的珍视唤出,带着一种时空错位的荒诞感,“你回来了。”

*  *  *

霍格沃茨的地窖里,西弗勒斯第一次觉得,复活节假期如此漫长。

就连他的办公室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他总觉得这里有些拥挤:伊莎的书架紧挨着壁炉,她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总会占据桌角,她常坐的那把扶手椅上永远搭着一条厚厚的毯子。

而现在,即使所有陈设还在,整个空间却过于宽敞和寂静。

西弗勒斯很少有这样的感受。

莉莉永远离开之后,他曾觉得世界冰冷得只剩下自己一人。

而伊莎不过离开几。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让他快生活二十年的霍格沃茨在他眼中变得陌生。

走廊里的脚步声、学生们的吵闹声、甚至一些跑动声,所有这些构成日常背景的声响,此刻都模糊而疏离。

他试图用工作填满时间。

基于魔力共振改良的、增强彼此灵魂感知的“联结提升药剂”已经完成初步实验,就装在水晶瓶郑

他还特地清理出三个闲置的坩埚,大深浅各不相同,以供那个麻烦的默默然“泡澡”时选择。

甚至,西弗勒斯还从禁书区深处找出几本关于古代情感魔法的典籍,又仔细修复了破损的书脊,整齐地摞在伊莎常坐的椅子旁。

他在心里多次强调:这只是为了更高效地研究默默然与契约,为了推进合作。

可是,当所有这些准备都就绪时,西弗勒斯心里却无法升起丝毫的、真实的、满足。

相反,一种更深的不安、与某种他拒绝命名的空洞感,在寂静中愈发清晰。

于是偶尔,他会离开地窖,在城堡的走廊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近来巫师们对三楼那个“炼金术游乐场”的热情格外高昂,那是之前伊莎和胡安合作的成果。

据滑梯的弯道会在每次下滑时悄然重组,攀岩墙的支点如活物般游移不定。

尤其那条被私下称为“百转回肠”的滑梯挑战,听足有一百多个变幻莫测的弯道。

甚至设计者在途中贴心的设置了安全咒语可以随时退出,但真正尝试并成功滑完全程的人,总会带着心有余悸的兴奋四处宣扬。

西弗勒斯每次经过时,都能捕捉到零星飘来的议论:

“你试过那个会变形的滑梯了吗?梅林啊,第三个弯道突然向右急转,我差点飞出去!”

“攀到一半绳子突然消失,吓得我差点叫出来,太刺激了!希尔校董的炼金术真是太强了。”

“听拉文克劳的级长已经挑战成功三次了,他每次的路线都不一样……”

每次听到“希尔校董”这个称呼,西弗勒斯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话的人。

那些脸上纯粹的兴奋与敬佩,他只能看到那些,看不清任何学生的面容,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伊莎·希尔不在这里,但很多人都记得她,这和西弗勒斯所知的任何离开都不一样。

他想起阿不思在校长室里的话:“同行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格外优秀的同伴。他们聪慧,强大,仿佛生就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众生。”

“有时候,他们给予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只是最基础的举手之劳。但对我们这些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的人来,那些给予会显得太过沉重,重得让人不安。”

是啊。

太过沉重了。

西弗勒斯停下脚步,在二楼空旷的走廊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七。还有四。

西弗勒斯重新睁开眼,眼前走廊尽头,光线在石墙上投下一片晃动的淡金幻影?

他收回视线,刚准备转身离开

“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