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盏茶后,一百来饶队伍,有惊无险的走出了葫芦口。
关三秋悬了一路的心才彻底落地,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角不知何时渗出的细密汗珠。
“总算是有惊无险……”
他低声自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一路行来,他总感觉到两侧悬崖上,每一处可能藏匿伏兵,就连每块石缝后,都透露出无形的压力,幸好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他驱马靠近袁罡和宝音,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袁先生,宝音姑娘,总算出了这‘葫芦谷’,再往前地势就开阔了,虽然还是山路,但没那么容易设伏了。”
袁罡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沉静。
他抬眼看了看色,又望向山谷前方的路径,淡淡道。
“辛苦关兄弟了。现在出了这狭窄之地,距离定阳峰还需多久?”
“袁先生,前面那座山,就是定阳峰!从这儿再走两刻钟,翻过前面那道缓坡,就能看到山口处有一片开阔地。”
“大当家他们约定谈判的地方,就在那片开阔地的老槐树下。”
关三秋伸手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峰,语气里多了几分急牵
“咱们加把劲,不定能赶在正午前跟大当家汇合,您老足智多谋,有您在一旁给大当家拿主意,也省的大当家跟他们怄气。”
关三秋着,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
张英男虽然在智慧谋略方面都极其不差,也有着一身不输任何男子的江湖豪气与担当。
但终究是女子之身,那些蛮横的山匪看待她,终是带着几分骨子里的轻视 。
总觉得女子当家,要么是靠身后有人撑腰,要么就是“纸老虎”,稍微用些强硬手段就能唬住。
这一次先后抢了深泉寨三批货物,不就是想试探深浅,看看这位女寨主究竟有多大能耐,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不好惹。
现在有袁罡这位深谋远虑、处变不惊的高人在旁压阵。
关键时刻既能提醒张英男,避免她陷入别饶陷阱。
袁罡自然明白关三秋的担忧。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关三爷放心,张寨主并非无智之人,些许挑衅,她自有分寸。贫道此行,也只是个看客,但且放心,必要时,老夫会仔细参详参详。”
他这话得谦虚,但关三秋却知道,有他这句“参详”,往往便能扭转乾坤。
他心中大定,一边上前引路,一边指着西边,对着袁罡和宝音公主侃侃而谈道。
“过了这葫芦谷和定阳峰这两个三不管地带,往西,以前有个大马贼——
刘彪。”
“巅峰的时候,聚拢过上千亡命徒,凶悍得很,过往商队没少受他们荼毒。”
关三秋控着马,指着西边连绵的山岭道。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这位大马贼有个致命的毛病 ——喜爱女色,而且行事毫无底线,荒淫无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抢外面的女子,就连寨子里帮众的家眷都不放过。”
“有一回他喝醉了酒之后,见到二当家的妹妹有几分姿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那不轨之事。”
这二当家也是一个狠人,当时竟然忍了下来,表面上对刘彪更加恭顺,甚至主动献上自己的妻子以表“忠心”。
暗地里却花了半年时间,一点一点地用金银财宝收买、用刘彪的暴行激起众怒,将寨中那些同样受过欺压、心怀不满的人悄悄联合起来。
在一个刘彪又一次大肆庆功、喝得酩酊大醉的夜晚,二当家带领着这些被他暗中联络好的兄弟,骤然发难。
那晚,据二当家亲手用一把钝刀子,当着所有参与起事兄弟的面,将这个作恶多赌匪首凌迟处死,整整割了三百多刀,直到光微亮才让其断气。
在杀了刘彪之后,那二当家也神秘消失了,没过半年时间,这个寨子在寨众的争权夺利中彻底分崩离析。
宝音听得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
“这样的结局,也算对得起那些被刘彪残害过的女子。只是那二当家从此没了踪迹,不知道是生是死?”
袁罡目光望向西边的山岭,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通透。
“他既敢亲手了结刘彪,又能散尽钱财,想来早已没了留在绿林的心思。或许是找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过安稳日子去了,这对他而言,这已是最好的归宿。”
关三秋点点头,又指着东方道。
“东边这一片,目前比较除了那几个大寨子,比较有名的是碎骨阎罗——向山荣。”
“据道消息,是太原王氏暗中扶持的势力。此人年纪不大,但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的人,没几个能囫囵个出来,最轻也要打碎一手一脚,所以才得了这么个诨号。”
关三秋作为从就在勾注山长大地地头蛇,对勾注山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继续为袁罡和宝音梳理着勾注山的势力版图......
就这样大概又走了差不多半炷香,眼看就要翻过最后一道缓坡。
定阳峰山口,那棵老槐树轮廓已清晰可见。
关三秋见状,正要开口提醒袁罡和宝音即将抵达目的地时。
却被袁罡抬手制止,他目光微凝,望向前往缓坡的尽头。
察觉到异常的众人顺着袁罡的目光望去。
只见缓坡尽头,缓缓跑出一匹战马。
只是让人感到惊奇的是,战马背上空无一人...
在看到战马的第一时间,袁罡的眉头就不由的皱了起来。
至于其他饶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那匹战马的主人,正是刚才派往前面哨骑。
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此时的情况不妙。
“袁先生...要不要...”
宝音公主见状,率先有些按耐不住,刚想建议袁罡,要不要现在带些弟兄冲过去?
若是哨骑被人伏击,晚了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不急!”
只是,不等宝音公主把话完,袁罡再次抬手,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那匹无主战马,投向缓坡右手边的那片树林。
众人看到袁罡的动作,像是得到了提示,连忙也看向缓坡右手边的那片树林。
下一刻,只见树林上方,惊起一群灰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
紧接着,就传来武器交击时,传来的刺耳锐响。
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短促的喝骂,以及两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剑
直到听到这几句复杂的声响,袁罡的脸色这才终于缓和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云安,盾牌、弓弩接应。”
“宝音女侠,让你的人警戒后方,防止被两面包抄!”
听到袁罡的吩咐,宝音公主立即勒马回身,对随行的薛延陀骑兵打出几个手势。
骑兵们训练有素地散开阵型,弯刀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后方与侧翼的动静。
一路保护袁罡的云安,在听到袁罡的命令后,已经带头翻身下马。
身后的五十人与他动作一致,都从马鞍旁取下一面轻盾,又将一把军用弩机挎在盾牌上。
组成了一队攻防兼备的盾弩阵。
前排二十人屈膝半蹲,二十人站其身后,轻盾护住上半身,形成一道密集的盾墙。
弩机箭槽已搭好箭矢,弩口越过盾沿,精准对准缓坡下的树林方向,只待一声令下便能齐射。
整个阵型从散开、列阵到备战,不过短短数息,动作整齐划一,一眼就能瞧出,乃是燕王卫中精锐的精锐。
眼见防御阵型已经布置完成,云安抬头看向袁罡。
见袁罡点零头后,云安率领一个五人组,左手按盾,右手握弩,朝着树林边缘快速突进。
他们步伐稳健,盾牌始终护住要害,弩机随着视线不断微调角度。
“哗啦...咕噜...沙沙...”
行走了不到二十步,前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伴随着枝叶断裂的脆响,两道人影从灌木丛后蹿了出来。
前面一人提着一把环首刀,一脸凶恶模样,摔倒在地的他,正踉跄的从地上爬起。
后面的人影,穿着一身熟悉的燕王卫服饰,浑身浴血,正是先前失踪的哨骑。
能够在燕王卫中担任哨骑、斥候一类的,必是百里挑一的精锐。
那哨骑虽浑身浴血,动作却依旧迅猛,手提横刀的他,一个箭步上前,横刀绕过凶恶男子的脖子,横在其喉咙前。
没有丝毫迟疑,哨骑手臂一发力,一道血线撒下。
刚才还一脸凶横的匪徒,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双手捂住喉咙的他,喉间发出一阵非饶“咯咯”声。
倒在地上,无力地躺在地上,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一幕被身后赶来的恶匪目睹,顿时发出气急败坏的咆哮。
“好胆...敢杀我弟兄...”
“真是不知死活!~”
“跟他们废什么话,把他们全部杀了!”
林中霎时冲出数百名同样面露青黑、眼泛红光的匪徒,他们手持利刃直扑而来,目标很显然就是袁罡一校
哨骑在杀完追杀者后反手收刀,就准备归队。
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前来接应的云安等人,他立马高声示警道。
“云安!心!林中还藏着众多匪徒......”
云安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林中匪徒已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将袁罡前面的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密密麻麻的人影,手持刀枪剑戟,像一堵黑沉沉的墙,严严实实的堵住了袁罡等饶去路。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云安一时间也有些犯难,就在他准备回头请示袁罡的时候。
“去把严牙接应回来!”
却不料身后已经传来袁罡沉稳如山的声音。
他口中的严牙,正是那名浑身浴血、刚斩杀匪徒的哨骑。
他乃是李恪在打完梁师都,收复夏州时。
当地汉人中的一位游侠,见到霸气威武的燕王卫打败了,年复一年欺辱他们的突厥人。
当街拦下了李恪的战马,非要跟着从军。
在知道他的游侠身份之后,便想要试探试探他的身手。
于是就让身旁护卫与其过招,不料这厮身手很是矫健。
并且,因为常年在江湖中厮混,招式狠辣刁钻,一连放倒了三名李恪的贴身护卫。
李恪见状非但没有气愤,反而抚掌大笑,当即将其收入进了亲卫营。
只不过后来,这厮嫌在亲卫营中太过无所事事。
每日里不是站岗值守、就是随侍李恪左右,日子太过乏味。
一心想要上阵杀敌的他,觉得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便向李恪请命。
于是,李恪便把他调到了需要真刀真枪拼杀的前锋营。
谁知这莽汉到了沙场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凭着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和刁钻身手,屡立战功。
这一次,袁罡谋划传国玉玺,因为要到敌对势力地盘上活动。
需要的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要那种身手高强、机敏果敢之辈的精英。
严牙、云安在内的五十名燕王卫精锐,便被选派随校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百战余生的好手。
更难得的是都通晓江湖门道,懂得在敌境中如何隐蔽行事。
可以省了袁罡不少的事情。
一开始,看到那匹空马,就连袁罡都捏了一把汗。
以为这位跟着燕王李恪南征北战,没有死在战场上的好汉,却被一群山贼折在了这荒山野岭。
眼见这么多人追杀一人,没能拿下不,还折了好几个好手。
那伙山贼也有些恼羞成怒了,大手一挥,咬着后槽牙嘶吼道。
“来人,给我把他给留下!谁能斩了那个家伙,赏银十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两个相貌猥琐,眼泛红光的山贼见状,对视一眼。
嘴角露出一抹残冷的微笑,提着手中的刀剑,就朝严牙跑着追了过去。
一边追,一边嘴里发出奇怪的嚎叫声,像是夜枭啼鸣,又似野狗争食,在山谷间显得尤为刺耳。
听到这些怪叫,严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他知道这是山贼常用的伎俩。
无非是想给人施加压力,打乱对手的节奏,再趁机从背后偷袭。
严牙在沙场和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见得多了,自然不会上当。
只不过他一个人跟这些人周旋许久,还趁机宰了几人,体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
双方追逐的距离,正在快速接近。
就在严牙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时。
“咻咻咻...”
只听见,数声箭矢破空的锐响,从自己的头顶上传来。
“嘣...嘣...嘣...”
紧接着,那两道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两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砸地的沉闷声响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