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嘀嘀嘀！！！”
警报撕破空气，先低沉后尖高，脉冲一波紧接一波，从屋顶外檐那一排铝合金喇叭里炸出来。
广场上，纸人原本齐刷刷的屈伸动作“咔”地定格，登记员手中的圆珠笔尖悬在纸面上，墨水洇出一个黑点，却再没往下划。
踢球的朋友不闹了，维修工拧到一半的风扇螺丝“嗒”地滑落工具箱，在箱子里弹了几下便静止不动。
安全区外围，巡逻士兵抬起的靴子也僵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脖子同时拧向声源。
包括正坐在办公室的龚秘和王准。
“出事了？”
王准低声问。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仅凭声波就能让人血液瞬间提速的警报。
龚秘顾不上回应，他“啪”地合上文件夹，起身就往门口冲，门刚拉开，就和正要进来的吴队长撞了个满怀。
“龚、龚秘……”
“警报是你拉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安全区内，除开最新加入的‘翠娥’之外，其余的特战队队长均有权直接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
王准也不例外。
“是我拉的——！！！”
“有东西混进了安全区！！！”
吴队长双眼通红，肩膀还撞在门框上。
他先朝王准点头，只点了一半急忙开口汇报，声音被粗气喘得断断续续：“第、第四队队员……钱卫军，在更衣室遭到不明生物袭击——”
“不幸身亡！”
最后四个字，他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也就是这个时候，高新从空地那头狂奔而至，鞋底铲起一溜尘土，在龚秘面前猛地刹住。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几秒，才勉强抬头，“报告——”
“！”
“修车厂发生了一起命案，不像人为！”
两起事件前后脚落地，概率再也成必然——
异物或诡异入侵，板上钉钉！！！
龚秘目光一凛，迅速下达指令：
“高新，立即执行一级戒严——”
“发布全区广播，除开战斗人员之外，所有人立刻返回各自住所，锁好门窗，等待逐户筛查，严禁外出。”
“任何滞留、逆行人员立即控制住，先制服后甄别！”
“还有，在安防中心抽调四百人，组成八十支‘扫楼队’，每队五人，逐栋、逐层、逐户敲门核验。”
“如果发现异常，先上报听指令后再行动！！！”
“明白了吗？”
“明、明白！但是龚秘……”高新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发干，“广场空地上，现在全是纸人。”
“它们怎么安排？”
龚秘一怔，额角青筋跳动了好几下，这才想起广场里还杵着四千多名纸人。
抿了抿发白的唇，他语速更快。
“纸人队列维持原状，一厘米都不准挪！五、六、七队就留在广场警戒，任何人靠近直接按异常处理。”
“另外——”
“通知监控部队，启动无人机群全区扫描！”
“任何热源异常或移动轨迹偏离的物体，一律标记并实时回传。”
“现在就去！”
一连串命令砸完，龚秘侧头朝吴队一点，“带路，去更衣室。”
“先等等！”
王准抬手拦住门口，“我先打个电话，然后跟你们一起……”
万幸，警报在刚响的那一刻，常威就已经着手开始准备。
现在，第九队的队员及家属全部集中在了王准父母的房子里。
挤是挤零，不过胜在安全。
“到底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常威压低嗓音，背景里张文还在咋咋呼呼，不知道在些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我先跟龚秘去现场，调查完之后再跟你回信……”王准几步踱到墙角，接着叮嘱：“‘圈儿安’在张文手上，让他交给你——”
“需要用的时候，千万别心疼！”
“我晓得，你自己心，如果需要人手就叫我。”
王准“嗯”了一声，挂断。
……
“钱卫军是什么时候遇袭的？”
路上，龚秘抓紧时间询问与命案相关的细节。
“老钱他……他今下午两点从外面回营，我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三点——”
“也就是十分钟前。”
“回营地还有检测流程要走，估计花零时间……”龚秘沉吟了几秒，话锋一转：“他是运纸人去了？”
“不，纸人由另外几台车负责，他车上装的只是从村里搜来的一些机械零件。”
“搜刮地点是纸人住的那个村？”
吴队点头。
龚秘眸光一闪，显然将怀疑锁在了‘翠娥’身上。
“你怀疑她？”
王准第一时间也是想到了这点。
现在纸人群已经进入了安全区，一旦爆发冲突，对翠娥来来确实是最优局面。
这总比从外部强攻要简单得多！！！
“不能急着下结论……先围着那些纸人，静观其变。”龚秘回答道。
更衣室还隔着一条走廊，王准鼻子就先一步踏进了现场——
一股黏稠的血腥味猛地钻进鼻腔。
铁锈的涩混合着消毒水的咸，滴滴答答地黏上了嗅觉神经。
“龚秘，王队……”
“场面有点、有点难看。”走在最前面的吴队长，脚步缓了下来。
“嗯，没事。”
王准抢上两步，掌心一推。
门“砰”地撞向墙壁，反弹回来的风带着一股比之前还要浓郁数倍的温热腥甜，直扑面门！！！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视线循着地面往前探——
入眼，便是暗红得发黑的血，已经凝成了胶冻状，沿着瓷砖缝隙弯成一条细沟，正一滴滴滑向排水口。
血泊中央，老钱脸朝下俯着，全身赤裸，一把剪刀跌落在手边。
在他背上，长长的裂口自右肩胛笔直剖到左腰窝，皮肉向两侧翻开，露出森白的脊椎和肋排。
这一秒，王准觉得自己有点托大。
没错！
血腥，他是见识过的……
但没有那么多，那么猛！！！
即使在丧尸病毒任务里，那些怪物的体腔内喷溅的也不过是些亮晶晶的橙色颗粒。
而此刻横陈在瓷砖上的——
是近乎解剖课里才会出现的完整人体剖面！！！
暗红、深褐、粉白，层层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