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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看书网 > 历史 > 皇明土着大战穿越众 > 第566章 骤变(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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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李东阳,谢迁在萧敬陪同下到的时候,郑直依旧坐在乾清宫正殿闭目养神。见几人走进来,这才起身与众人见礼,却没有开口。

“诸位阁老请少待,俺向皇爷禀报。”萧敬讲了一句,走进东暖阁,片刻后走了出来“皇爷请诸位阁老进去。”

郑直自觉的没有动,待刘健三人走进东暖阁后,才跟了进去。

刘健等人显然没想到弘治帝病的这般严重,毕竟不过几日之前,对方还能够临朝。众人来不及多想,走到榻前叩头问安。

弘治帝却依旧道“热,太热了,热的受不了了,水!”

李荣立刻命左右取水以湿布轻拭弘治帝舌头。

郑直心留意,此刻东暖阁内,司礼监的几位大监李荣,萧敬,扶安,李璋都在,却依旧不见王岳还有那个他没见过的中官。

“众卿请起。”良久之后,弘治帝稍稍好转,这才开口道“朕嗣祖宗大统一十九年,今年三十七岁。拿此疾,殆不能起。”

如同普罗大众一般,若非正式场合,平日里,弘治帝也喜欢自称‘俺’。可一旦发生大事,他绝对还是中规中矩,使用‘朕’自称。至于刚刚,与郑直独处时各种自称都有,却不是昏了头,而是由外到内,由远及近,拉拢人心。奈何弘治帝媚眼抛给瞎子,郑直居心不良,根本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刘健率领内阁众人再次跪奏“皇上偶违和,何以遽言及此?臣等仰观圣体,神气充溢,万寿无疆。希望皇上宽心调理,必能早日康复。”

弘治帝苦笑“朕登基之前,史官恐有疏漏,今日讲给诸位,也可予以匡正。”

扶安赶紧捧纸与执朱笔的李璋跪于榻前,萧敬、李荣俱跪于床下。

“萧伴伴可为俺记录。”弘治帝声音不大。

萧敬应了一声,赶紧凑到榻前,从李璋手里接过朱笔,返回床边准备记录。因为司礼监诸人中萧敬书法最好,故而在场一众巨珰中,只有他常年跟在弘治帝身边拟定旨意。

众人都晓得,弘治帝这恐怕就是要写继位诏书了。

弘治帝道“朕昔侍太皇太后宫闱及长,蒙先皇厚恩选配昌国公张峦女为后。于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诞生皇子厚照,册立为 皇太子,正位东宫。年已长成,主器婚配不可久。虗礼宜择配,可于今年举协…”

皆逐句宣授,间有改易粲然成章书。待讲完,顿了顿,他看了眼位于末尾的郑直“直内阁者郑直,公忠体国,专于刑名,每有良言一句三暖。曾数言军法之要,每每发人深省,亦曾谏言重立五军断事司。朕深思熟虑后,深以为然。可于中军都督府重立五军断事司,所司循《诸司职掌》。则五军断事官,非卿莫属。望卿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一边讲,手一边挥了挥。

刘健等人没有吭声。

郑直则应了一声,他就晓得弘治帝没安好心。原本还奇怪,哪有文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殿阁大学士却不兼六部,原来在这等着呢。可人家大学士兼官都是正二品,再不济也是正三品,只有自个的兼官是个正五品。再想到那莫名其妙,可有可无,更像是哄孩子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衔,懂了。弘治帝也许骨子里同样没有把武臣当回事,这一切不过是帝王心术。

只是如此一来,刘健他们咋想?更让郑直郁闷的是,到如今他还没有来得及向刘健示好。

萧敬瞅瞅纸上写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弘治帝有个习惯,不会讲“再拟旨”,而是挥挥手。偏偏弘治帝刚才没有表示已经讲完,又没有提前挥手,于是他把郑直的诰命与太子的继位诏书写到一起了。只能等一会重新誊抄……

“用玺宝吧。”弘治帝讲了这么多,早就口干舌燥,可是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立刻就要把诏书和任命发出去。

萧敬无奈,却真的没胆子添乱,只好硬着头皮将诏书捧到弘治帝面前,请对方过目。与此同时,床尾的李荣起身,通知等在外边的印绶监太监请大宝。

弘治帝只是看了诏书和诰命关键几处,确认无误后就摆摆手。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必须尽快布置,根本无暇留意两份文书写在一起的这种事。待萧敬郁闷的退开后,弘治帝请内阁等人上前,拉住刘健的手道“先生们辅导辛苦……”大口呼吸一口凉气,又道“朕都晓得……”

伴随着弘治帝深情之语,数名内官簇拥着八位抬着宝玺箱子的女官鱼贯而入。待行礼后,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次开箱用玺宝。挨一切妥当后,除内阁四辅臣、司礼监四巨珰外,其余热捧诏书,抬宝玺箱退出了东暖阁。

而此刻,弘治帝断断续续的回忆、寄语、托付也到了尾声。因为长篇大论,再次感到口干舌燥,李荣赶紧再次用湿布轻拭对方的舌头。刘健等人适时哭了出来,郑直也不例外,哭的稀里哗啦。这一刻他并不是弄虚作假,而是真的感激弘治帝。

那道命他自裁的圣谕没有讲错,弘治帝就是把他从一个微末臣,一次次捡拔为台阁之臣。所谓的知遇之恩,也不过如此了。至于利用,郑宽讲的,一个人若让旁人利用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悲哀。

弘治帝虽然身体虚弱,却圣谕谆切,神思不乱。盖圣性之涵餋有素,故始终之际一得其正。他晓得这恐怕是自个与刘健等人见得最后一面,因此哪怕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却依旧不愿放众人离开。

在场的四位阁臣中,只有刘健是与他从始至终相伴的。二人虽然也有矛盾,以至于朝堂之上,内阁等人七年无法开口。甚至直到如今,弘治帝还要摆刘健等人一道,以便为太子将来争夺兵权打下基础。可另一方面,二人也算风雨同舟,一路走来,君臣感情最为深厚。

至于李东阳与谢迁,不过区区。弘治帝给过他们机会,可二人瞻前顾后,沽名钓誉,尚不如一黄口稚子“东宫聪明,但年尚幼。郑先生可常常请他出来读书,日后要辅导他做个好人……”

刘健拭泪的手一顿,余光扫了眼李东阳。

床尾的郑直哽咽道“东宫资过人,日日苦读圣贤书。皇上不必过分操心,好生将养圣体才是正理。”

李东阳一边抹泪借以偷窥弘治帝,一边赞同的点头。

谢迁则立刻附和郑直“郑阁老所言极是,东宫性睿智,近年尽勤学。望皇上宽心少虑,以膺万福。”

君臣相宜,直到傍晚,刘健等四人才退出东暖阁。

“今夜俺们四人都要留守皇城。”刘健一出乾清宫就直接道“没有旨意,都不得私自出城。”

郑直并没有吭声,毕竟眼瞅着弘治帝就要驾崩,他此时还和刘健硬顶,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

“听人讲郑阁老早就到了?”谢迁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确实。”郑直难得的给出了明确答复。

“这么长功夫,郑阁老在做啥?”刘健见此,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这就不是刘首揆可以问的了。”郑直突然记起钟毅告诉他的‘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同时懂帘初第一次见到白石时,对方为何前恭后倨。

郑直确实要卖身,可倘若人家尚未开价他就上赶着,日后咋卖的上价。况且目下郑直有必须与三人拉开距离的理由,他还没有准备好本钱。若是被三个老贼缠住,那才真的会要了命。毕竟倘若大事抵定前,郑直依旧不能从刘健那里获得想要的承诺,单凭之前的恩怨,就能够让百官吃了他。至于啥五军断事官,哪个孙子愿意干就干,老子才不干呢。

刘健三人没吭声,继续往乾清门走。郑直皱刚要跟上,就瞅见时才请他入座的那位长随站在不远处。二人对视一眼,郑直转身向日精门走去。

刘健三人待到乾清门时才发现郑直没有跟着,回身就出了宫门。

此刻门外勋卫司已经全员戒备,司正朱麟赶忙凑了过来行礼“诸位中堂,卑职奉皇命带勋卫司看住乾清门,左右内门。”

刘健敷衍的点点头,径直走向景运门。谢迁虽然同样心不在焉,却还是给了个笑脸,跟着刘健走了出去。李东阳是朱麟姑丈,突兀的轻拍对方肩膀几下,转身也走了。

朱麟却浑不在意,扭头瞅瞅渐渐关闭的乾清门,不由咋舌,这郑直该不会成为顾命大臣吧?这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年,不到二十岁,真的是走了狗屎运。心中对母亲的决断更是佩服有加,郑家有好处,自然也要照顾姻亲了。

刘健三人出了景运门,就看到身着甲胄的广平大长公主驸马都尉樊凯迎过来行礼“诸位中堂,卑职得了旨意,严守皇城各处宫门。”

樊凯身后,筒道墙根下,一队顶盔掼甲的大汉将军分布左右。

“正好樊驸马在这。”刘健也不拖泥带水“通知各处瞅见郑阁老立刻……”

“立刻请郑阁老回文渊阁坐衙。”李东阳打断刘健的话。

刘健神情一窒,却没有纠正的意思。有些事能做不能讲,否则,今日他可以如此,明日旁人是否可以照猫画虎?始作俑者岂无后乎?况且刘健也没想着杀郑直,只是想和对方谈买卖,不要捣乱。毕竟司礼监换了不少人,他就算想勾兑也来不及,再者这也不是人臣之礼。

“卑职刚刚瞅见,郑中堂从这出来,已经直奔文渊阁了。”樊凯此刻记起郑直与他打招呼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有些不舒服。樊凯当时只道郑直依旧记恨自个去年不肯帮助对方弄到力士名额,如今才懂,这怕不是别有内情。

内阁三人对视一眼,很显然郑直那个莽夫欺负他们腿脚慢,绕道日精门从内左门出来跑到前边去了。

刘健道“如此樊驸马尽力值守就好。俺们有事,先走一步。”讲完大步向着文渊阁方向走去。

李东阳和谢迁这次也顾不上找补,直接跟了过去。郑直去文渊阁?怕不是去文华殿找太子吧?毕竟两处地方都在南边。

待三人出宝善门过文华桥来到文华门,却意外得知郑直并没有来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更加狐疑对方在哪?要做啥?

此刻郑直站在文渊阁后值房内,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外边的动静,一边在桌旁剪剪贴贴,写写画画。按理讲,过年期间,所有衙门封印内阁根本不签批题本,同时文渊阁也不会留存任何题本,偏偏此刻郑直面前就有一份题本。这份题本是去年郑墨交给他的,弘治六年八月朝廷赐死荆王朱见潚的题本原件。这上边不但有弘治帝朱批,还有司礼监‘典礼纪察司印’,内阁‘文渊阁银印’,刑科给事之抄发印’。

如今郑直在做的,就是篡改上边的某些地方,然后想法子将题本送到司礼监。这个机会并不难寻找,关键要看准时机。

目下弘治帝已经清理掉一批内官,与内阁有了默契,又顺理成章的将郑直钉在了内阁。那么对方一定会在死之前,清理掉朝廷最大的隐患保国公朱晖。一旦弘治帝动手,那么这份题本上的处决名单也就顺理成章了。没有人会多问,敢多问,除了他。

郑直晓得,刘健就算有大的胆子目下也不敢杀自个,毕竟对方一向自视甚高,要脸。而刘健想要整死他,根本不必急于一时,只需要等太子登基之后慢慢来。毕竟太子要到今年九月才能亲政,中间还有八个月的内阁辅政期。这八个月,哪怕太子想要救他,都做不到。

郑直不清楚这是不是自个行刺太子的报应,毕竟弘治帝如今死,要比老郑直讲的年中死,早了半年左右。也就是讲,刘健三个老贼多了半年为所欲为的工夫。郑直只晓得他要好好活下去,活的好好的,就必须得熬过这八个月,而这份题本就是他给自个的一个保障。这份题本上的日期是今日的,偏偏这上边没有郑直的画押。假传圣旨可是能够诛九族的,如唇时候郑直也就有了和三个老贼讨价还价的资本。

因为根本没想过这份题本能够真的被执行,所以郑直来了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首当其冲就是广德大长公主驸马都尉樊凯,只是对方是子近臣,不好解释,那么对方的女婿,黔国公沐昆夫妇赐死。其次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夺爵黜为民,抄没家产。然后涉三案的涉案的广宁伯刘佶赐死抄没家产全家永远充军;游三姐的爹隆庆长公主驸马都尉赐死抄没家产全家永远充军。她家的四位亲家丰润伯曹恺赐死抄没家产诸子永远充军;新宁伯谭佑赐死抄没家产诸子永远充军;安远侯柳文赐死抄没家产全家永远充军;腾骧右指挥徐奋赐死抄没家产诸子永远充军。宋二姐的前夫家,郭勋的爹前武定侯郭良赐死。跟郑直耍两面三刀的勋卫徐勋的爹,兴安伯徐良赐死抄没家产诸子永远充军。最后是特意被挑选出来,坑刘健让他有嘴不清的故内阁首辅刘吉三子刘韦、刘准、刘皋赐死,抄没家产。

郑直合拢上题本,心藏在身上,然后等待刘健等人来找他谈。目下局面,郑直哪都不能去,否则连唯一自保的机会都没了。弘治帝若想将保国公一案的影响缩到最,哪怕是找个理由赐毒酒,都必须经过内阁传旨。而这么大的事,刘健三个老匹夫若想不落人口实,就必须拽着他。那时,这份题本就可以找机会拿出来了。

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瞅着外边夜已经深了,却依旧不见三个老贼的踪迹。因为张文宪等人过年不上值,值守的书办也不敢进来,今日后值房内并没有点火盆,只有面前的烛光为郑直带来微弱的温暖。就在他疑神疑鬼时,外边终于有了动静。

“郑老爷,卑职内阁侍书李举有事禀报。”门外传来了李举的声音。

“进来。”郑直搓搓手。

片刻后,李举走了进来,有些意外,这里咋会如此冷,却不敢多想,赶紧行礼“禀老爷,按照规矩,正月值守的老爷们,光禄寺每日都有三斤饺子供应。一共有五种馅,三鲜、虾仁、羊肉、牛肉、猪肉的,不晓得郑阁老想要吃啥馅的?”

“刘首揆他们呢?”郑直不动声色询问。

“三位老爷今个儿在景运门用饭。”李举斟酌片刻,还是讲了出来。

“这样啊。”郑直道“牛肉、羊肉、猪肉各一斤,做好了直接送来。”

李举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郑直沉思良久,才舒展了眉头?不由苦笑,是他太把自个当回事了。郑直都已经预料到他的存在无伤大局,又咋能还认为人家如今会舍了太子,来与他耗费心神?

想到这,郑直起身,向外走去。时移世易,与傍晚不同,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如今要把脸伸过去让三个老贼扇。无妨,只要能够把题本送出去,这点折辱根本不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