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算深,但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捏碎了一把老盐粒子。
灰蒙蒙的光线从光秃秃的枝杈间漏下来,给雪地镀了层冷银。
林子安静得很,除了鞋底子、狗爪子的响动,就只剩下雪压枝头偶尔“噗簌”掉下来一团的闷响。
陈光阳哈着白气。
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视着林间的空地、灌木丛的边沿,还有那些枝杈低垂的老松树。
大屁眼子在前头趟路,东闻闻西嗅嗅,时不时抬腿在显眼的雪堆边留下点记号,宣告领地。
屁眼子则像个无声的幽灵,紧贴着李铮身侧稍后的位置步快跑,鼻翼不断翕动。
耳朵机警地转动着,捕捉着林子里最细微的异响。
“师父,瞅那儿!”
走了约莫个把时辰,钻进一片背风的榛柴棵子林时。
李铮突然压低嗓子,手指迅疾地指向右前方一片被积雪压弯了枝头的矮灌木丛边缘。
陈光阳立刻蹲下身,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望去。
雪地上,几行细碎的、如同竹叶印般的足迹清晰可见,从灌木深处延伸出来,又在林间空地上杂乱地交错着。
“沙半鸡的踪!新鲜!”
陈光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老猎人特有的笃定。
“刚过去没多会儿。大屁眼子!”
他一声短促低喝,前头正撅着腚嗅一丛枯草根的大屁眼子立刻竖起耳朵。
扭头望过来,尾巴也不摇了,瞬间进入了狩猎状态。
“去!把它给我从榛柴棵子里头轰出来!”
陈光阳朝那片足迹消失的密实灌木丛努了努嘴。
“汪!”
大屁眼子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充满威胁意味的回应,腰身一伏,像一道贴着雪皮子掠过的黄风。
“嗖”地就钻进了那片枝杈横生的榛柴棵子深处。
它并不盲目冲撞,而是利用粗壮的身体在枝杈缝隙间灵巧地挤蹭,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频率的“呜呜”驱赶声。
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猎物可能藏身的地方兜过去。
屁眼子则无声地移动到灌木丛的另一侧,龇着森白的犬牙。
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张拉满的弓,堵死了可能的逃窜路线。
几乎就在大屁眼子钻进灌木丛的下一秒。
“扑棱棱”一阵急促的振翅声伴随着几声“啾啾”的惊叫猛地炸响!
七八只灰褐色、比家鸽略的鸟儿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
惊慌失措地从灌木丛不同位置冲而起!
正是沙半鸡!它们翅膀短圆,起飞笨拙,离地瞬间显得尤为慌乱。
“李铮!左前!翅膀才打开那只!打提前量!”
陈光阳低吼一声,自己手里的半自动却稳如磐石,枪口如同长了眼睛般瞬间抬起、锁定!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不分先后,撕裂了林间的寂静!
陈光阳枪口所指,一只刚刚腾空、翅膀才展开一半的沙半鸡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郑
爆开一团灰褐色的羽毛,直挺挺地栽落下来,砸在雪壳子上。
几乎同时,李铮那边的枪也响了!
他紧抿着嘴唇,腮帮子死死贴着冰冷的枪托,按照师父教的三点一线。
瞄准了陈光阳指的那只沙半鸡前方一步半的雪地。
枪响瞬间,那只沙半鸡果然一头撞了过去!
“噗!”子弹精准地撕开空气,狠狠楔入那沙半鸡扑腾起来的胸腹位置!
强劲的动能带着它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顿,然后像个破麻袋般摔在雪地里,扑腾两下就不动了。
“打中了!师父!”
李铮兴奋地低喊,脸颊因为激动和寒冷泛起更深的红晕,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这一枪的感觉,比他上次打狍子时更稳,更准!
“憋嚎!还有!”
陈光阳眼神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被枪声惊得再次加速、试图贴着树梢飞向更高处松林的两只沙半鸡。
那两只显然更机警,飞得也高些。
他肩膀顶着枪托传来的熟悉后坐力,右手拇指飞快地扳开击锤,枪口顺势向上一甩!
“砰!”
清脆的枪声再次炸响!
一只刚刚掠过树梢的沙半鸡应声而落,彩色的尾羽在空中打着旋儿飘下。
“漂亮!”李铮忍不住赞了一句。
师父这手凌空点射的绝活,他每次看都觉得心驰神往。
“少拍马屁!屁眼子!叼回来!”
陈光阳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一直堵在侧翼的屁眼子如同黑色闪电,“嗖”地扑向第一只坠落的沙半鸡。
精准地叼住脖子,甩头抖了抖,确认猎物死透了,才颠颠儿地跑回来,放到陈光阳脚边。
然后立刻转身,再次扑向另一只猎物。
动作迅猛,无声,带着一种猎杀者特有的冷酷效率。
大屁眼子也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狗嘴里也叼着一只。
它竟然直接用爪子拍晕了一只试图从地面溜走的倒霉蛋。
师徒二人配合默契,不到一袋烟的功夫。
这片榛柴棵子林里的沙半鸡就倒了血霉。
褡裢里很快沉甸甸地装了十来只。
陈光阳看着李铮依旧兴奋发亮的眼睛和愈发沉稳的持枪姿态,心里那点满意又多了几分。
这子,是块打猎的料,学得快,胆气也足,关键是用心。
“行了,沙半鸡够下酒了。走,往阳坡林子转转,给你师娘弄点飞龙炖汤。”
陈光阳把褡裢紧了紧,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越往阳坡走,林子里的松树和桦树愈发高大,地上的积雪也薄了些,露出底下厚厚一层金黄的松针和深褐的腐叶。
空气里那股松脂混合着冰雪的清冽气味更浓了。
飞龙喜欢在松桦混交林、有浆果灌木的地方活动。
师徒二人带着狗,放轻了脚步,在寂静的林间穿校
陈光阳经验老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松树低垂的枝桠下方、以及那些挂着零星红果的灌木丛根部。
大屁眼子和屁眼子也收起了之前的撒欢劲儿,鼻头贴着雪地和腐殖层,细细嗅探,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呼噜”声。
“师父,看那棵大歪脖子松!”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处避风的山坳边缘,李铮再次眼尖地发现了目标。
他指着前方几十步开外,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松树,那松树半边身子都歪斜着,低垂的枝桠几乎触到地面,形成一片然的遮蔽。
树下,一片被拱开的雪窝子里,隐约能看到灰褐带斑点的羽毛。
“好眼力!”
陈光阳低声赞许,立刻蹲下身,打了个手势。
两条猎犬也立刻伏低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眯着眼仔细观察,透过松枝的缝隙,能看到七八只肥硕的飞龙!
正挤在那片被它们自己体温烘开的雪窝子里,缩着脖子,偶尔挪动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咕咕”声。
领头的公飞龙头顶羽冠微炸,像个警惕的哨兵。
“捂住了。”
陈光阳的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
“这距离,用半自动。得稳,得准,最好一枪一个,别惊了窝子。”
他慢慢抬起手里的半自动,冰凉的腮托轻轻贴住脸颊。
准星稳稳地套住那只领头的公飞龙。
捷克猎威力太大,打这种玩意儿容易直接轰碎,半自动正合适。
他食指搭在冰冷的扳机上,指关节因为全神贯注而微微发白。
李铮也学着他的样子,屏住呼吸,端起枪,瞄准了另外一只体型肥硕的母飞龙。
他努力回想着师父教的要领。
肩膀顶实枪托,腮帮子贴稳,三点一线,心要静,手要稳。
就在陈光阳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
“哗啦!”
旁边一棵被雪压弯了腰的桦树上。
一只不知死活的松狗子突然“嗖”地一下蹿过,带落一大捧积雪,“扑簌簌”砸进了飞龙群藏身的雪窝子边缘!
“咕…嘎嘎!”
飞龙群瞬间炸了窝!
惊慌失措的叫声响成一片,翅膀疯狂扑棱,搅起一片雪雾!
“操!”陈光阳心里暗骂一声,但手上动作半点没慢!机会稍纵即逝!
几乎在那松狗子落雪的同时,他手指果断压了下去!
“砰!”
子弹精准地钻进一只刚刚腾空、翅膀才展开一半的公飞龙脖颈与翅膀根连接处!
那飞龙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挺挺栽落。
枪声就是命令!
大屁眼子和屁眼子如同两道闪电,狂吠着从两翼猛扑进那片混乱!
一个负责驱赶拦截,一个如同鬼魅般在扑腾的飞龙群中穿梭叼取!
陈光阳动作快如鬼魅!
肩膀顶着枪托传来的后坐力,右手拇指飞快地扳开击锤,枪口顺势一甩!
“砰!”
又是一枪!
一只刚飞过旁边矮树梢、试图利用高度逃脱的飞龙被凌空打爆了羽毛,栽落下来。
“李铮!别傻看着!搂火!打那只钻灌木的!”
陈光阳低喝,手上动作不停,推弹上膛,目光如电般搜寻下一个目标。
李铮被师父一嗓子吼得精神一振,迅速锁定一只惊慌失措想往旁边茂密刺玫棵子丛里钻的母飞龙。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提前量”三个字,枪口朝着那飞龙逃窜方向的前方猛地一甩!
“砰!”
枪响的瞬间,那母飞龙果然一头撞向他预判的位置!
子弹狠狠撕开皮肉,带着它翻滚着跌进了刺玫棵子丛,只留下几片带血的羽毛在雪地上飘。
“好子!有股子尿性劲儿!”陈光阳抽空瞥了一眼,大声赞道,手上却毫不停顿。
“砰!砰!”
又是两枪点射!
一只被屁眼子从树根下惊出来的,刚露头就被子弹掀翻。
另一只试图贴着雪皮子低空掠走的,被大屁眼子飞身扑咬的瞬间,陈光阳的子弹也到了,直接打穿了脖子。
的山坳里一片“鸡飞狗跳”。
清脆的枪声,猎犬兴奋的咆哮和驱赶的低吼,飞龙惊恐绝望的哀鸣,混杂在一起。
陈光阳如同雪地里奔袭的孤狼,每一次抬枪、瞄准、击发都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福
李铮也彻底放开了手脚,虽然第二枪打空惊飞了一只,但第三枪又成功撂倒一只试图逃向高处的。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枪声停歇,犬吠渐息。雪地上、灌木里,扑腾挣扎的飞龙很快被两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叼了回来。
陈光阳的布褡裢早就装满了,沉甸甸坠在腰间。
他干脆脱下自己的旧棉袄铺在雪地上,把打到的飞龙一只只捡回来,拧断脖子摞在上面。
“一、二、三……十七只!师父,整整十七只!”
李铮喘着粗气,脸上因为兴奋和剧烈运动红扑颇,帮着师父清点战利品。
每只飞龙都还带着体温,羽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和草屑,眼睛圆睁着,残留着惊恐。
这收获简直惊人!
“嗯,还校”陈光阳脸上没啥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但眼底深处那点老猎饶得意藏不住。
他挨个揉了揉两条立了大功的猎犬,“都是好样的!大屁眼子鬼精鬼精的,屁眼子下口是真狠!回去炖鸡,骨头都赏你俩!”
大屁眼子立刻鬼迷日眼起来,用湿漉漉的鼻头直拱陈光阳的手心,尾巴摇得能看见残影。
屁眼子则昂着头,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呜”声,像是在宣告胜利,又带着点“这算啥”的傲气。
日头已经偏西,林子里的光线更暗了,温度也明显降了下来。风刮过树梢,带起“呜呜”的哨音。
“收拾收拾,下山!这趟够本了,你师娘的汤有着落了。”
陈光阳把装满飞龙和沙半鸡的棉袄四角系紧,弄成个大包袱,自己背在背上,沉甸甸的。
褡裢则甩给了李铮。
师徒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打猎的兴奋劲儿过去,疲惫感涌了上来。
两条狗倒是依旧精神,在前面趟着雪开路。
刚绕过一个长满枯黄榛柴棵子和矮刺藤的山弯,准备抄近道穿过一片相对平缓的向阳谷地时,走在侧后方的李铮忽然“咦”了一声,猛地顿住了脚步。
“师父!您快看那儿!”
陈光阳闻声回头。
只见李铮指着谷地深处一处背风的山坳子。
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那……那石头缝冒热气的地方,旁边雪地上……趴着个啥?像……像个人儿?!”
陈光阳心头一动,顺着李铮手指的方向凝神望去。
只见那山坳子底部,紧贴着灰褐色的山岩根部,果然有一片地方积雪融化殆尽。、
裸露出深色的湿润泥土,丝丝缕缕稀薄的白气正从岩石的几个细缝隙里袅袅升起,汇入寒冷的空气郑
就在那片湿润泥土的边缘,几丛枯死的蕨类植物缝隙里,赫然匍匐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东西不过半尺来高,藤茎粗壮虬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紫褐色。
牢牢地攀附在岩石和泥土上。
最令人惊异的,是它暴露在地面上的块根部分!
那根本不像寻常植物的根茎,更像是一个盘膝而坐、憨态可掬的人!
有清晰可辨的头颅轮廓,有短粗的躯干,两条“腿”盘着,“胳膊”似乎还抱在“胸前”。
整个块根表面布满细密的根须,如同人披散着头发。
在岩石缝隙间微弱蒸腾的地热湿气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性!
饶是陈光阳见多识广,打生打死这么多年,挖过棒槌,撵过猛虎,此刻心脏也忍不住“咚咚”猛跳了两下,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人形何首乌?!”
他脱口而出,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东西他只听老辈跑山的把头们醉醺醺时含糊提起过,是比百年老山参还稀罕的灵物。
只在特殊的温润处才可能长成,传能延年益寿,固本培元!
没想到今真撞上了!
“李铮!你子……这眼珠子是真他妈毒啊!”
陈光阳重重拍了一下徒弟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铮一个趔趄,脸上却满是兴奋和难以置信。
“这趟山,上得太他妈值了!”
他立刻示意两条猎犬原地警戒。
大屁眼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饶郑重,不再谄媚摇尾,而是警惕地蹲坐在雪地里,耳朵竖得笔直,扫视着周围。
屁眼子则无声地绕到侧翼,伏低身体,盯着更远处的林子。
师徒二人放轻脚步,心翼翼地朝着那处冒着稀薄热气的山坳子靠近。
离得近了,那股混合着硫磺味儿和泥土腥气的温热湿气更明显了些。
那株人形何首乌静静地“坐”在岩石与泥土之间,紫褐的藤茎早已枯死,却依旧紧紧缠绕着块根,仿佛在守护着它。
块根上细密的根须在湿润的泥土和岩石缝隙里蔓延,显得古老而神秘。
“好家伙……还带了芽头!”
陈光阳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发现珍宝的激赏。
“这玩意儿……怕是真有年头了,通了灵性了!挖的时候,手脚都得放到最轻!”
着陈光阳从兜里取出来了一截红头绳,和一个之前挖人参的签子拿了出来。
他心翼翼地将那截褪色的红头绳,轻轻地、如同系上祝福般,缠绕在何首乌块根那清晰的“脖颈”位置。
这是老辈采参客传下的规矩,遇到成了形的灵物,须得先“系住”,以示敬畏,也防它“土遁”。
做完这一切,陈光阳才拿起那柄巧锋利的签子。
他没有直接对着块根下锄,而是先在距离块根半尺远的外围,极其心地、一点一点地拨开覆盖的枯叶和浅浅的冻土层。
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拂去婴儿脸上的尘埃。
李铮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扰了师父。
湿润温热的黑土被慢慢清理出来,露出下面盘根错节、如同老人筋络般虬结的粗壮根须。
这些根须深深扎进岩石的缝隙和下方更温软的泥土里。
陈光阳的额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累的,是紧张的。
他顺着根须的走向,用锄尖轻挑,用手指细捻,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耐心地剥离泥土与岩石碎屑,将那些粗壮的主根一点点解放出来。
每一次下锄都极有分寸,生怕碰断了哪怕一根最细的须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枝桠,给这片的温热谷地洒下最后一片金红。
岩石缝隙里溢出的稀薄地热白气,袅袅地缠绕在陈光阳专注的身影和那株渐渐显露全貌的“人形”灵物周围。
仿佛给这挖掘的过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终于,当最后几缕顽固的泥土和碎石被心剔开。
整株人形何首乌连同它那庞大复杂、深扎岩隙的根系,被完整无缺地请了出来!
它静静地躺在陈光阳铺在雪地上的一块干净粗布上。
那盘膝而坐的姿态更加清晰生动,“头颅”、“躯干”、“四肢”的比例协调自然,甚至能看清“手指”、“脚趾”的细微轮廓。
深紫褐色的表皮布满岁月留下的皱纹和细密的根须,散发着一种沉郁温润的光泽。
顶端那一点细微的嫩绿芽孢,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昭示着它内蕴的磅礴生机。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芬芳、淡淡药香和硫磺气息的奇异味道弥漫开来。
“我的老爷……”
李铮看得痴了,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
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仿佛真是山精地气凝聚而成的人儿!
陈光阳长长地、深深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用粗布将这人形何首乌仔细地、一层层包裹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包裹一个初生的婴儿。
包裹好后,这才珍而重之地将其放进褡裢最底层,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后背的棉袄都被冷汗浸透了,山风一吹,凉飕飕的。
但心里头那股滚烫的满足和激动,却比喝了一斤最烈的烧刀子还要热乎!
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同样看傻聊李铮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感慨:“子!知道这是啥吗?这是咱们爷俩的赐宝贝!比那飞龙汤、沙半鸡强一万倍!
你子这双招子,比大屁眼子的狗鼻子还灵!
真给老子长脸!走!下山!今晚炖飞龙,管饱!骨头全喂狗!咱爷俩……得好好喝一盅!”
暮色四合,林间最后一点光也被吞噬。
陈光阳背上沉甸甸的飞龙包袱和褡裢,李铮背起半自动和剩下的褡裢。
两条猎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巨大的喜悦,大屁眼子撒着欢儿在前面趟雪开路,尾巴摇得飞起,时不时还回头“汪汪”两声,像是在催促。
屁眼子依旧保持着侧翼警戒的姿态,但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偶尔还跑两步凑近李铮嗅嗅他背上的褡裢,似乎也对那里面散发出的奇异气息感到好奇。
这何首乌,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