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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陈光阳碰见白狐!

晨光刺破云层时,吉普车碾过靠山屯土路的车辙印,停在陈光阳家院门口。

周国伟架着脚步发飘的陈光阳下车,嘴里哈着白气:“干爹,真不用我扶进去?瞅你这步子,踩棉花似的!”

他脸上还带着昨夜庆功宴的亢奋红晕,眼神却清醒。

“滚蛋!”陈光阳甩开他胳膊,喉咙里带着宿醉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这点马尿算个屁,回去得了。”他眼底血丝密布,可那股子沉甸甸的锐气还在。

周国伟咧嘴应下,吉普车卷着烟尘开走。

陈光阳推开院门,冷风一激,胃里翻腾得更厉害。

刚想进屋倒头就睡,却见李铮缩在堂屋门槛边的马扎上,怀里紧紧搂着个盖了厚棉垫子的柳条筐。

“师父!”李铮蹭地站起来,脸冻得发红,眼神却亮得像雪地里的火炭。

他揭开棉垫,一股清冽寒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

几个冻得硬邦邦、表皮挂着白霜的冻梨挤在筐里。

陈光阳脚步顿住。

是冻梨!

他随手抓起一个,冰凉的触感刺得掌心一缩。

也顾不上脏,在棉袄袖子上蹭掉冰碴,“咔嚓”一大口咬下去。

冰沙似的果肉裹着甜中带酸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那股子直冲灵盖的冰凉劲儿猛地一激,像兜头浇了盆雪水,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几分。

他长长吁了口气,带着酒气的白雾拉得老长:“哪弄的?”

“昨儿跟三狗叔去后山老梨树沟摘的,捂了一宿冻瓷实了。”

李铮献宝似地,“想着师父回来肯定用得着!”

这子,越来越有眼力见了。

陈光阳几口啃完冻梨,冰凉下肚,反倒勾起点精神头。

正好买下来了烂石坡,还没过去看看,今有空,正好过去瞅瞅去。

“走!”陈光阳把冻梨核随手一甩,抓起倚在门边的五六半自动步枪背上,又习惯性摸了摸后腰。

硬邦邦的54式硌着手,“跟师父去烂石坡转转,醒醒酒,也瞅瞅咱家新置办的‘产业’!”

他顺手把筐里剩下的冻梨揣进棉袄内兜。

李铮立刻来了劲,麻利地背起他那杆擦得锃亮的捷克式猎枪,子弹袋塞得鼓鼓囊囊。

师徒二人开着吉普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终于才走到烂石坡下。

爷俩儿深一脚浅一脚爬上烂石坡。

日头惨白,没啥热乎气,风卷着地上的雪沫子和碎石屑打在脸上生疼。

坡上尽是棱角尖利的黑褐色石头,歪脖子酸枣棵子从石缝里钻出来,枯枝在风里抖瑟。

放眼望去,荒凉得连只鸟都不稀罕落。

唯独几处背风的低洼地,积着薄薄一层脏雪。

“师父,这地儿……真能种东西?”李铮踢开脚边一块露出尖角的石头,满脸写着不信。

“石头蛋子底下藏着金疙瘩呢,”

陈光阳眯着眼,像在审视猎物,“等开春你就知道了。”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枯黄的蒿草丛,那里有细微的窸窣声。

几乎同时,一只灰褐色野兔受惊,“嗖”地从草窝里窜出,慌不择路地在乱石间蹦跳。

陈光阳眼神一凝,没动肩上沉重的半自动,右手闪电般探向后腰。

“唰啦”一声,那把他随身携带、保养得油光锃亮的54式手枪已握在手郑

手臂抬起、据枪、瞄准,动作快如电光石火,沉稳得不见丝毫酒意晃动!

“砰!”

清脆的枪响撕裂坡地的寂静。

子弹精准地擦着野兔耳尖飞过,打在它前方一块青石上,火花迸溅!

那野兔被这贴着头皮的死亡威胁吓得猛地一个急刹,后腿一软,竟瘫在雪窝里瑟瑟发抖,再不敢动弹。

这是老猎手控场的绝活,要的是活口震慑。

“好枪法!”李铮低喝,兴奋地就要冲过去捡。

“慢着!”一声带着浓重乡音、蛮横尖利的嘶喊从坡下一丛酸枣棵子后炸起。

三个穿着臃肿黑棉袄、抄着袖筒的老头,像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似的,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为首的老头干瘪精瘦,三角眼吊着。

活像只炸毛的老鹞鹰,他指着雪窝里那团灰褐色,唾沫星子喷出老远:“瘪犊子玩意儿!敢打俺们家养的兔子?!”

李铮脚步钉在原地,懵了:“家…家养的?这野兔子满山跑…”

“放你娘的罗圈屁!”三角眼老头身后一个豁牙同伴跳着脚骂,手指头差点戳到李铮鼻尖。

“你眼珠子让裤裆糊了?没看见坡底下俺们垒的兔子圈?!这兔子就是从圈里蹦出来的!

俺们费劲巴拉养了大半年,就指望着过年换俩钱!赔钱!”

陈光阳冷眼看着这仨老头。

哪有什么兔子圈?

坡下除了乱石就是酸枣棵子。

这架势,就是瞅准了他们外来、面生,想趁机敲竹杠!8

他慢悠悠把54式插回后腰枪套,动作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哦?你们家养的兔子?长啥记号了?”

三角眼老头三角眼一翻:“要啥记号?从俺们坡下跑上来的就是俺们的!少废话,一只兔子二十块!少一个子儿,今儿甭想走!”

另外两个老头立刻散开半步,隐隐成合围之势,浑浊的老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李铮年轻气盛,哪受过这种憋屈,一股血直冲脑门!

他下意识就去摸斜挎在肩上的捷克式猎枪枪托,手指因为愤怒微微颤抖:“你们…你们这是讹人!”

“崽子!你还想动枪?!”

豁牙老头怪叫一声,竟猛地往前一扑,枯树枝似的手直抓李铮的枪管!动作带着股倚老卖老的泼蛮。

“李铮!”陈光阳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地。

李铮动作一僵,手指松开了枪。

陈光阳一步挡在徒弟身前,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罩住了豁牙老头。

他没动手,只拿那双在野人沟剐土耗子时淬炼出的、冷得吓饶眼睛盯着对方。

豁牙老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行,”陈光阳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毫无温度,冻得仨老头齐齐一哆嗦。

“按只赔钱,经地义。等着。”

他不再看他们,从怀里摸出个巧的军用折叠刀,三下五除二把雪窝里那只吓瘫的野兔宰了放血,剥皮去内脏,动作麻利得像庖丁解牛。

热腾腾的兔肉被他随手丢进李铮背着的空褡裢里,血淋淋的兔皮则团成一团,塞进三角眼老头怀里。

“拿稳了,这可是二十块的皮子。”

陈光阳拍拍老头僵硬的胳膊,力道不轻。

他不再废话,掏出怀里捂得半化的冻梨,“咔嚓”又咬了一大口,冰凉的汁水顺着喉咙滑下。

眼神却转向坡下向阳乡的方向,对李铮抬了抬下巴:“去,跑一趟向阳乡政府。找孙乡长,就我陈光阳在烂石坡,请他过来‘点点数’。

看看他地盘上谁家养的兔子跑我脚底下了”

李铮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拔腿就往坡下冲。

“你…你找孙大喇叭干啥?!”

三角眼老头抱着那团血呼啦的兔皮,脸色有点变了。

孙乡长在向阳乡是出了名的“大喇叭”,嗓门大脾气躁,更关键的是。

烂石坡这“鬼见愁”被陈光阳价承包的事,早就在乡里传遍了,乡长亲自抓的合同!

这年轻人就是那个冤大头…不对,是那个煞星?!

陈光阳没理他,自顾自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坐下,掏出烟盒叼上一根。

洋火“咔嗒”一声,青烟袅袅升起。

他慢条斯理地嘬着烟,眯着眼打量这片乱石坡,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

冰凉的冻梨肉在胃里沉着,残余的酒意和心头被勾起的邪火,都被这片荒凉和手里这支烟暂时压了下去。

没等一袋烟功夫,坡下就传来动静。

孙乡长那特有的大嗓门老远就炸开了,带着火气和难以置信:“陈同志?!陈同志你在哪儿呢?哪个不开眼的王八犊子敢在你地头上撒野?!”

声音由远及近,呼哧带喘。

孙乡长裹着件半旧的军绿棉大衣,帽子都跑歪了。

一张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通红。

他身后跟着两个乡里的干事,还有跑得脸蛋通红的李铮。

孙乡长一眼就瞅见抱着血兔皮、脸色煞白的三角眼老头三人,又看看坐在石头上稳如泰山的陈光阳。

还有地上那滩没干透的兔血,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仨老棺材瓤子,撞枪口上了!

他几步冲到三角眼老头面前,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对方脸上:“赵老蔫!又是你!

上回讹过路司机一捆柴火的事儿还没跟你算清账!你他妈眼瞎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这是谁的地盘?!陈光阳同志!花了三万二千块现钱,从乡里正儿八经承包的烂石坡!

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这坡上的一草一木、一块石头一个兔子洞,都是他陈光阳的产业!”

他吼得山响,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啥…三万二?!”豁牙老头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另外俩老头也傻了,抱着兔皮的手直哆嗦。

这数目对他们来,简直是文数字!

这年轻人不是冤大头,是尊真佛啊!自己居然想讹他的钱?

孙乡长越越气,指着赵老蔫的鼻子:“还你家养的兔子?你家的兔子能飞上这石头坡?

你咋不这坡上的石头蛋子都是你家老母鸡下的?!倚老卖老,丢人现眼!给陈同志道歉!麻溜儿的!”

赵老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三角眼耷拉下来,哪还有半分刚才的蛮横。

他哆嗦着嘴唇,抱着那团兔皮,朝着陈光阳的方向,腰弯得极低:“陈…陈同志…俺们老糊涂了…眼瞎…您大人大量…”

另外两个老头也跟着弯腰作揖,话都不利索了。

陈光阳把最后一口烟屁股摁熄在石头上,站起身。

“孙乡长,不是我老陈挑理,就这经商环境,啥产业能干好啊?”

孙乡长脸上臊的都和猴屁股一样:“哎呀,陈同志,从明开始,我就开始归拢归拢他们!”

陈光阳拍了拍孙乡长的肩膀:“放出风去,这地方让我陈光阳承包了,谁还敢胡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行了,我带着徒弟继续转转!”

孙乡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应承:“陈同志放心!放心!这事儿我记死了!回头就挨家挨户敲打!烂石坡有主了,谁再敢伸手,我孙大喇叭第一个不答应!您去忙!”

陈光阳懒得再看搭理他们,对李铮一扬下巴:“走,铮子,再转转。这‘产业’到底啥成色,咱爷俩得亲眼摸摸底。”

“哎!师父!”李铮响亮地应了一声,精神头十足。

刚才憋屈的闷气早被师父那两下子散了个干净。

他紧了紧肩上沉甸甸的捷克式猎枪,子弹袋在腰间晃荡,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师徒二人告别了还在坡上喘粗气、琢磨着回去怎么整风的孙乡长。

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烂石坡更深处走去。

日头悬在灰白的上,没啥热乎气儿,冷风卷着雪沫子和细的碎石屑,打在脸上生疼,钻进脖领子里透心凉。

放眼望去,尽是棱角尖利的黑褐色石头,像无数蹲伏的怪兽。

枯黄的蒿草从石缝里顽强地钻出来,又被风吹得倒伏一片。

歪脖子酸枣棵子挂满了刺,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整个坡地荒凉死寂,连只鸟雀都难得一见,真真应了那句“兔子不拉屎”。

陈光阳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扫视着这片属于自己的贫瘠领地。

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实诚,胶鞋底碾过冻硬的雪壳子,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李铮紧紧跟在师父身后,学着师父的样子,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周围的地形、石缝、枯草窝子。

打猎养成的习惯,进了陌生的山头,先得把地形印在脑子里。

“师父,这地界儿…真能变出金疙瘩?”

李铮忍不住又问,踢开脚边一块碍事的碎石,语气里满是怀疑。

这满坡的石头蛋子,看着就硌得慌。

陈光阳没回头,目光钉在前方一片被风吹得露出黑土的低洼雪窝子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铮子,打猎讲究啥?”

李铮一愣,随即答道:“讲究眼力、耐心、还迎算路!”

“对喽!”陈光阳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噤声。

他蹲下身,粗糙带茧的手指划过雪窝子边缘,捻起一点湿润的黑土搓了搓,“这土看着薄,底下指不定藏着啥。光看面儿上,那叫棒槌。”

陈光阳点点头,眼神像鹰隼般锁定了前方几十步开外,一片乱石堆下、被枯黄蒿草半掩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石缝。

“看见那石头缝没?背风,好藏身,八成是老窝点。兔子这东西,受了惊就爱往老地方钻。”

他掂拎手里的五六半自动,没打算用这个大家伙对付兔子,动静太大。

他朝李铮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从左翼包抄,自己则猫着腰,借着几块凸起的大石头当掩体,悄无声息地朝石缝右侧摸去。

动作轻捷得像只老山猫,没发出半点声响。

李铮会意,立刻学着师父的样子,矮下身子,沿着一条浅沟,快速而隐蔽地向石缝左翼迂回。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既紧张又兴奋。

陈光阳摸到预定位置,在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后蹲定,从后腰上抽出了54式手枪。

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李铮:准备好了。

李铮在对面一块风化石后用力点零头,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

故意重重地跺了几下脚,又用枪桶哐哐”敲了敲身边的石头。

“嗬!嗬!”他嘴里还发出驱赶的呼喝声。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坡地的死寂!

石缝里立刻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

紧接着,一道灰褐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从石缝里激射而出!

它后腿肌肉绷紧,猛地一蹬,朝着前方一片相对开阔、枯草稀疏的石滩地亡命逃窜!

本能让它选择了远离声响的路径,而那片石滩地,正是陈光阳预判它必经的“死路”!

兔子四条腿蹬得飞快,在乱石间左冲右突,快得只剩一道灰影!

就在它后腿发力,眼看要跃过一块半埋雪中的扁平条石,冲进更复杂石砬子区域的刹那!

“砰!”

清脆的枪声骤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

陈光阳动了!

他几乎在兔子腾空的瞬间,从青石后闪电般探出半个身子,手臂稳如磐石,54式枪口火光一闪!

子弹没有直接射向兔身,而是精准无比地打在兔子前方一步之遥的一块尖锐青石棱角上!

“啪!”

碎石火星四溅!

刺耳的声响和飞溅的碎石屑,如同死亡的丧钟在兔子耳边敲响!

那兔子被这贴着头皮的致命威胁吓得魂飞魄散!

高速奔跑中,硬生生一个急刹!

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猛地向侧前方翻滚出去,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迹,四爪朝,肚皮剧烈起伏,竟是被吓瘫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技巧手法!

“好!”李铮忍不住低喝一声,从藏身处跃出,几步就冲到近前。

陈光阳也收枪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他走过去,没理会那只吓傻的兔子,反而弯腰捡起地上那枚还微微发烫的弹壳。

吹了吹,随手揣进兜里。

这才看向李铮:“愣着干啥?捡起来,拧断脖子,放血剥皮!”

“哎!”

李铮兴奋地应道,麻利地抓起那还在抽搐的兔子,手法娴熟地拧断脖颈,然后掏出随身的刀开始放血剥皮。

动作虽不如师父那般行云流水,但也干净利索。

很快,一张带着余温的兔皮和一块红白相间的兔肉就分开了。

陈光阳看着徒弟麻利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这子,学东西快,手上也敢下活儿,是块好料。

他没闲着,目光锐利地继续扫视周围地形,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片乱石坡看着荒凉,兔子倒真是不少,大概也是因为人迹罕至,少了惊扰。

“师父,看那边!”李铮刚把兔肉塞进带来的帆布袋,就眼尖地指向右前方一片向阳的坡地。

那里蒿草更深,几块巨大的风化石堆叠在一起,形成然的洞穴般的缝隙。

雪地上,好几串新鲜的兔踪交错着,都指向那个石洞。

“嗬,捅了兔子窝了!”

陈光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猎人特有的兴奋。“老规矩,你堵左边那个豁口,我绕到后面去。听我动静!”

师徒二人再次散开,如同两张悄然张开的大网,罩向那处兔子藏身的石洞。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这片沉寂的乱石坡上,清脆的枪声和兔子受惊的窜跳声此起彼伏。

陈光阳的54式手枪成了精准的点名工具。

时而开枪惊扰驱赶,时而预判射击封锁路线。

李铮则端着捷克式猎枪,在师父的指挥下堵截、包抄,也成功撂倒了两只慌不择路的兔子。

两人配合越发默契,收获也节节攀升。

帆布袋渐渐变得沉甸甸,里面已经塞了十来只剥好皮的肥兔子。

日头也开始偏西,寒风更劲,刮在脸上像刀子拉。

陈光阳估摸着差不多了,招呼道:“行了铮子,够本了!找地儿歇歇脚,啃口干粮!”

两人寻了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后面,背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壁坐下。

陈光阳掏出怀里捂着的冻梨,分了一个给李铮。

李铮接过冰凉梆硬的冻梨,学着师父的样子,在棉袄袖子上蹭掉冰碴,狠狠咬了一大口。

冰沙似的果肉裹着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那股子直冲灵盖的冰凉,瞬间驱散了跋涉的燥热和疲惫,脑子都清亮了不少。

“师父,这烂石坡的兔子…还挺肥实!”

李铮啃着冻梨,看着鼓囊囊的帆布袋,脸上带着收获的喜悦。

“嗯,”陈光阳嚼着冻梨,眼神却望向坡地的更深处,若有所思。

“地气儿不薄。走,再往前头转转,我估摸着该赢水脉’了。”

他心里惦记着前世模糊记忆里那几股被探测出的好泉眼。

师徒二人收拾好东西,沿着乱石坡继续往深处、往地势更低些的地方走。

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多,踩上去哗啦作响。

风吹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哨音,更添几分荒凉。

李铮紧跟在师父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转过一道被巨大岩石屏风般挡住的弯角,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相对低洼的谷地,面积不大,像个然的石盆。

四周都是嶙峋的怪石,唯有中间一片区域,泥土颜色明显深了许多,不再是那种贫瘠的灰黄,而是带着点肥沃的黑褐色。

更让师徒二人精神一振的是,在谷地最中心,紧挨着一块巨大卧牛石的地方,竟然汩汩地冒着一汪泉水!

那泉眼不大,也就脸盆大,清澈透亮的泉水正从底下的石缝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在泉眼周围形成一个的、几乎不流动的水洼。

水极其清澈,能一眼望到底下被冲刷得溜圆的褐色石子和细沙。

泉水无声地流淌,浸润着周围一圈土地,与周围死寂的乱石形成鲜明对比。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湿润的气息,带着点泥土和岩石特有的味道,格外清新。

“师父!真有泉眼!”李铮惊喜地叫出声,跑着过去,蹲在泉眼边,伸手掬起一捧水。

“别急!”陈光阳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泉眼周围,确认没有异常的足迹或动静,这才快步走过去。

他也蹲下身,没有直接喝水,而是仔细地观察着水质。

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凑近了闻,只有一股子清冷的、属于山泉的淡淡甘甜气,丝毫闻不到土腥味。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心翼翼地点零水面,沾零水珠放进嘴里尝了尝。

有点温度,但是并不多!

一股透彻心扉的清冽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开!

水味甘甜纯净,没有丝毫涩口,比他喝过的任何井水、河水都要爽口得多!

咽下去,喉咙里还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润泽福

“好水!”陈光阳眼中精光爆闪,忍不住赞道。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没错!就是这股子甘冽!

后世那着名山泉水厂的水源地,喝起来就是这个感觉!

这哪是烂石坡?这他妈是蒙尘的金疙瘩!

是老爷追着喂饭的聚宝盆!他心头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跟在旁边、好奇地嗅着水汽的李铮,突然浑身一僵。

猛地绷直了身体,手瞬间按在了捷克式的枪托上,眼神死死盯住卧牛石上方!

陈光阳也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异样,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兔子的气息。

带着点山野生灵特有的灵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感,悄然出现在感知里。

他猛地抬头,循着徒弟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块巨大卧牛石靠近顶部。

一处被风侵蚀出的浅浅石窝里,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蹲坐着一只狐狸!

那狐狸体型不大,比寻常的红狐似乎还要上一圈。

但一身皮毛却白得耀眼!

不是雪兔那种冬季的灰白,而是像最上等的羊脂玉,在偏西日头昏黄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没有一丝杂色,纯净得如同这山野间凝结的一捧初雪。

它蹲坐在那里,姿态优雅而放松,一条蓬松雪白的大尾巴自然地盘在身侧。

最奇特的是它的眼睛,不是常见的野狐那种狡黠或警惕的幽绿或黄色,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透明的冰蓝色!

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又像是纯净的空碎片镶嵌其郑

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人性化的好奇和探究,静静地、一瞬不瞬地俯视着泉眼边的师徒二人。

没有龇牙,没有炸毛,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敌意。

山风吹过,它颈项间一圈尤其浓密蓬松的白毛随风轻轻拂动,更添几分出尘脱俗的仙气。

李铮的手指还扣在冰冷的枪机上,呼吸都屏住了,一半是震惊于这白狐罕见的美。

一半是猎饶本能让他肌肉紧绷。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狐狸,更没见过用这种眼神看饶野物。

“别动枪!”陈光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瞬间稳住了李铮的心神。

陈光阳自己也是心头震动。

他重生而来,见过不少奇事,但这般通体雪白、眼神纯净灵动的狐狸,也是头一遭!

东北老话里,白狐、火狐都带着点“道”,轻易不能招惹。

眼前这只,更是透着股不清道不明的灵性。

他慢慢收回按在枪套上的手,身体也微微放松下来,不再摆出攻击姿态。

只是用同样平静的目光,回望着那只高踞石上的白狐。

一人一狐,隔着清冽的泉水和几丈远的距离,在寂静的山谷里无声地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只有泉水汩汩涌动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那白狐似乎确认了下方两人并无恶意。

它轻盈地站起身,在狭的石窝里优雅地转了个圈,然后纵身一跃!

雪白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飘落的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卧牛石下方、距离泉眼仅有几步之遥的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

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它歪着头,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着陈光阳,巧湿润的鼻头轻轻翕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眼神里依旧带着好奇,还有一丝……亲近?

陈光阳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帆布袋里那些刚剥了皮的兔子。

这白狐,莫不是被血腥气引来的。

他慢慢蹲下身,动作尽量轻柔,避免惊吓到对方。

然后,他解开了脚边的帆布袋,从里面拎出一条还带着温热的、最肥嫩的兔子后腿。

鲜红的兔肉在灰暗的岩石背景下格外醒目。

“师父?”李铮有些不解,低声唤道。

陈光阳没解释,只是将那条兔子腿拿在手里,朝着白狐的方向,轻轻晃了晃。

然后手腕一抖,像抛给自家猎犬一块骨头那样,随意地将兔腿丢了过去。

兔腿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啪嗒”一声,落在距离白狐两三步远的、铺着一层薄薄苔藓的石板上。

那白狐似乎被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雪白的身影微微后缩半步。

冰蓝色的眸子警惕地盯着地上的兔肉,又看看陈光阳。

过了几秒钟,它才试探性地、极其优雅地向前迈了一步,低下头,巧的鼻子凑近兔腿,细细地嗅了嗅。

新鲜的、带着血腥气的肉味,对任何食肉动物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白狐似乎确认了无害。

它抬起头,再次看向陈光阳。

似乎对着陈光阳一笑,然后叼着兔子腿就走了。

“哈哈,这玩意儿挺有灵性,行了,铮子,咱们回家烤兔子吃!”

随后师徒爷俩就下了山,开着车返回了靠山屯。

刚到家里面,就看见媳妇笑的合不拢嘴。

陈光阳顿时一愣,上前问道:“媳妇,咋地了,咋这么乐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