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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页翻动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花自谦的手已经按在了乾坤袖上。那本《机织谱》在他袖中轻轻震了一下,像是睡着的人翻了个身。

“它又动了。”苏曼曼盯着他手腕的位置,黑丝贴着腿肌肤微微发紧。

“没事。”花自谦把袖口往里掖了掖,“刚才那一下,是它自己想翻页,不是谁在远程操控。”

“你确定?”

“不确定。”他咧嘴一笑,“但我现在拿它当拖把用,它都不敢吱声。”

她没笑,只是走到工作台前,指尖轻触那本刚从暗格取出的古籍。封面依旧无字,可靠近时,那种细密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像有无数根丝线在看不见的地方来回穿梭。

“三生织物为引,至亲之血为媒。”她低声念出那行悬空的篆文,“什么疆三生织物’?总不会让我把咱们前世穿过的裤衩都挖出来吧?”

“要真有,我还收藏着呢。”花自谦一本正经,“明朝那条绣金边的裈裤,民国那件高领立裁马甲,现世这件——哎,别踹我。”

苏曼曼收回腿,黑丝擦过桌角,发出一声极轻的摩擦音。她盯着书脊上的搏动感,忽然闭眼,掌心覆了上去。

温度骤升。

脑海中画面闪现:雨夜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婚服的女子;染缸翻涌的赤红浪头里,飘落的一缕青丝;还有她自己,在梦中不停刺绣的身影——那一针一线,竟全是他三世面容的轮廓拼接而成。

她猛地睁眼。

“我知道是什么了。”

“什么?”

“那件旗袍。”她,“我一直没动它,就怕出事。但它……是我潜意识里织出来的凭证。”

花自谦皱眉:“你保险柜里那件?暗红底、黑丝回文领、还没完工的那件?”

“对。”她点头,“我没告诉任何人,连七姑都没提。可它存在。而且——”她顿了顿,“它记得我们。”

话音刚落,乾坤袖里的书突然剧烈一震。花自谦反手抽出,直接拍在桌上。书页哗啦啦翻动,停在某一页,墨迹缓缓浮现一行新字:

“非契者不可见其形。”

“它开始玩文字游戏了。”花自谦冷笑,“看来得让它知道谁才是甲方。”

他拔出点妆笔,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笔尖。抬手就在空中画下一枚符纹。红光一闪,书页瞬间凝固,那行字也定格不动。

“血誓压制生效。”他甩了甩手,“这玩意儿怕带命格烙印的血,尤其是咱俩混过的那种。”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苏曼曼翻了个白眼,“赶紧看内容。”

两人俯身细看。被定住的页面上,除了原有那句“三生织物”,下方多出一段字:

“织因果者,必承其线。以血续命,以丝连时。三世衣冠俱全,方可启黄泉道门。”

“三世衣冠?”花自谦眯眼,“所以不只是旗袍,还得凑齐三辈子穿过的衣服?”

“不一定。”苏曼曼摇头,“关键是‘织因果者’。我织的,我染的,我用命续过的——这才是媒介核心。那件旗袍,每一针都有我的心血,每一线都缠着你的气息。它不是布料,是活的记忆容器。”

花自谦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摸向心口。护妻神针微热,三根金针隐隐共振。

“也就是……”他低声道,“它认的不是衣服,是我们之间的‘绑定状态’。”

“聪明。”她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一直在装傻。”他耸肩,“聪明人活得短,装傻的才能陪老婆到老。”

她懒得接这话,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保险柜。金属柜体嵌入墙体,表面有两个并列的生物识别区,分别刻着“血脉”与“织命”。

“密码双重验证。”她,“必须同时输入我们的印记。”

花自谦走过去,二话不划开手掌,鲜血流入左侧凹槽。系统绿光一闪:“花家嫡系血脉,认证通过。”

轮到苏曼曼。她指尖渗血,按上右侧区域。

滴——

警报声突起,红灯闪烁。

【堕仙基因序列异常,权限受限。】

她眉头一皱。黑丝瞬间绷直,腿环上的牡丹纹竟逆向游走,像是体内某种力量在排斥这个动作。

“不对劲。”她低声,“它在阻止我接触。”

花自谦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抽出护妻神针,狠狠扎进自己心口。金光顺着针尾蔓延而出,他握拳,让精血与伤口交融,再将血滴在苏曼曼的指尖。

两血相触,刹那间泛起一层淡粉光晕——并蒂莲护体光一闪即逝。

叮。

【羁绊认证完成,权限解锁。】

保险柜应声弹开。

里面挂着一件暗红色旗袍,静静垂落。布料看似普通,可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仿佛内里藏着星河。领口用极细黑丝绣着半句回文诗:

“璇玑图中人不老,老不人中图玑璇”。

花自谦伸手想拿,却被苏曼曼拦住。

“等等。”她盯着那件衣服,“它……在呼吸。”

话音未落,整间屋子气流忽变。窗帘无风自动,散落的布料轻微漂浮。墙角穿衣镜再次蒙上水雾,映出三段影像:

——明朝城楼火光冲,锦衣卫持刀挡在绣娘身前;

——民国戏台烈焰腾空,班主扑向火海抱出昏迷的伶人;

——现代暴雨街头,鉴宝师撑伞遮住设计师头顶,自己淋成落汤鸡。

三幅画面交错重叠,却又瞬间扭曲错乱,时间线像被打碎的玻璃,无法拼合。

花自谦迅速施展望气断代术,目光扫过旗袍。

“怪了。”他皱眉,“这件衣服记录的死亡时间……九百多个。不同年龄,不同死法,全是穿着它的人。”

“不是死亡。”苏曼曼轻声,“是可能性。未来还没发生的结局,都被它吸收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织霞手微光浮现,掌心覆上旗袍。

鲜血从指尖渗出,顺着手腕流下,沿着绣线缓缓蔓延。

刹那间,所有混乱归于一线。

三世因果清晰呈现:

第一世,她是被屠城的绣娘,他是护她而死的千户;

第二世,她是戏班名伶,他为她葬身火海;

第三世,她是设计师,他是鉴宝师,命运重启。

画面最后定格在现世——她站在设计室中央,手中拿着剪刀,正要剪断那根连接三世的红线。

可她没有剪。

“原来如此。”她松开手,声音平静,“这不是污染,也不是诅咒。它是选择。我们在无数条时间线上徘徊,而它在等我们选一条路走到底。”

花自谦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乾坤袖轻轻一扬,将《机织谱》收好。

“那就别让它等太久。”

他看向那件旗袍,眼神坚定。

“准备好滴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