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苗江水兵降了。
王夫之重重松了口气。
大王的算计,准是没错。
眼见着金鲤河伯还要吃人,王夫之赶忙拦下,好言相劝:
“河伯仙家,不能再吃了……他们降了!”
金鲤不以为意,他晓得这是李镇手下的将,还是给了几分薄面:
“吃了咋了?”
“他们若降了,那便是我家大王的兵了,日后可能要收归腾甲军……你若吃了,那便是吃了我家大王的兵啊……”
王夫之不晓得提李镇好不好使。
可见着那金鲤河伯的脸上竟真得出现了为难之色,顿了良久,才叹了口气:
“行吧,等你们大王回来了,便叫他来冲喜河一趟,我有要事相告。”
着,噗通一声缩回了水郑
那些夜游煞,也因着边泛起鱼肚白,色大亮,退回冲喜河里。
水猴子也沉入河去。
王夫之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藤甲军,折损真的没多少。
主要是金鲤河伯在出力,还有那些夜游煞、水猴子……
不过转念一想,王夫之心便揪起。
自己这儿,是因为有河伯相助,所以轻松胜了。
那管兄那儿与大王那里呢?
王夫之不敢再怠慢,留了批人手看住降兵。
自己带着一批人马,往管豺所在的虎牢关奔袭而去。
为什么不去大王跟前,则是因为他也不晓得大王在哪里与那苗王抗衡。
总之,经历了冲喜河一事,他早已晓得,大王料事如神,定不会出事。
“驾!”
快马加鞭。
……
……
……
虎牢关。
管豺上了头,本有着高打低的优势位置,却因他擅自冲下虎牢关平地,与那些西府骑兵厮杀。
人手折损了不少,厮杀声震。
局势之乱,双方都有些敌我不分。
都是骑兵,都在踩着马尸而战,双方皆是心痛。
与管豺交手的,是西府骑兵的总兵,也是他,射杀的管豺副将。
砰!
砰!
短兵相接,那总兵并非管豺对手。
“你杀我兄弟!老子要你偿命!”
那总兵擅用暗器,袖间飞出几只毒蛊,瞬息攀附在管豺的胸腹之上。
管豺是力蛊蛊师,肉身强横,却也挡不住这毒蛊侵袭。
他脚步一滞,那总兵见状,抬头便起。
砰!
管豺脖子都被砍歪了。
鲜血一汩汩地涌出。
管豺大笑一声,厮住那总兵的脖颈,一口咬下!
砰——
血肉飞溅。
“你这恶诡!”
“你杀我兄弟,苗军侵占百姓田粮,夜袭我镇仙军总部,谁才是恶诡!”
管豺生生咬死了那总兵。
这场仗,也在明时分,打得差不多了。
管豺坐在地上,脖子只剩下一点子皮肉连着。
鲜血,也快流干了。
西府骑兵降了。
不远处,王夫之已策马而来,见到管豺好端端坐在地上,脸上浮现喜色。
可离近一看,管豺已没了人样。
噗通!
王夫之重重从马上跌下,几乎不会走路。
“管兄!管兄!”
他扑在管豺跟前,掏出金创蛊,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王夫之脸上滑下斗大颗泪珠。
管豺一笑:
“尿性,男子汉哭个卵蛋!”
王夫之重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该我来伏击虎牢关!该我来的!”
管豺摇头,却怕力度大了,脑袋从脖子上掉下来。
便伸手,一点点擦去王夫之的泪。
“兄弟,你胆子些,而且本事比我弱。
王不放心你,觉得你还。
这活计,该哥哥做的,别哭。”
王夫之不知该做什么,只觉得胸腔间被窒息填满。
忽地,一阵黑风落地。
李镇出现在管豺面前,收起三仙,他一脸凝重。
“我带你去看妙手。”
管豺有气无力地推辞:
“大王……这下有再厉害的妙手,还能把死人救活?”
李镇沉默了。
管豺拍了拍王夫之的肩,又抬起浑浊,血色的双眸,看向李镇:
“大王……我这辈子,没跟错人。”
“时候我吃不上一口饱饭,长大了我是巷子里的泼皮无赖,都是王器重我,给了我第二条命,也让我了结识了这么没气概的兄弟。”
“四年春秋,跟大王一起冲锋陷阵,总觉得这般日子,好像就在昨。”
“大王神勇,传授我很多本事、武艺,只是豺愚笨,什么都学不会。”
“巫都向大王发难时候,豺不知情,否则早早到了府邸,替王清理门户……”
“大王,你过,你会让下人吃上饱饭。”
“大王,你要答应我,莫食了言。”
“豺无憾,只是觉得,豺这一走,王身边再无良将,心中有愧。”
“王,若有来生,豺还做你的兵……”
“就是遗憾,到死前也没娶个媳妇儿,嘿嘿。”
专精力蛊的管豺,脖子上那根皮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的脑袋重重砸了下去。
李镇接在了手里。
早春时节,晨风里还带着阴冷。
李镇站在虎牢关前,心如重锤敲击。
认识不过四年,却像陪自己走过了一生。
仿佛昨时候,一回头,还能看见一个憨笨义气的将军,跟在自己身侧,同自己嬉皮笑脸。
那场春风散了。
李镇抱着那颗脑袋,缓缓往回走。
他要带着管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