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夹杂着江南水乡特有潮湿与黏腻的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蚊蝇,嗡呜钻入每个饶耳朵。
“嘶……听他们那意思,咱们这位巡查使大人,在京城里……怕不是个‘凰后’吧?”
“嘘!你不要命了!不过话回来,你瞧他那身段,那脸蛋,啧啧,比这秦淮河的头牌还水灵,也难怪女帝陛下会……”
暧昧的哄笑声在码头的人群中若有若无地扩散开来,充满了心照不宣的狎昵与嘲弄。
这些声音,自然也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的皇家画舫之上。
画舫名为“金粉楼台”,是金陵城最大、最奢华的一艘。此刻,它正缓缓行驶在秦淮河最繁华的水段,丝竹靡靡,酒香醉人。
苏辰斜倚在顶层甲板的紫檀木软榻上,换下了一身肃杀的麒麟官袍,只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绯色丝绸长衫。衣襟微敞,露出底下胜雪的肌肤与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锁骨。几日的功法交融与水汽滋养,让他本就妖异的容貌更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媚态,一双凤眸然带着水光,不经意间流转的波光,便足以让身侧那些见惯了风月的歌女们频频失神。
他慵懒地支着头,半眯着眼,看似在听身前一名叫绾绾的绝色歌女弹奏《春江花月夜》,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只翠玉酒杯,仿佛真的醉倒在了这江南的软玉温香里,对岸上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
“咯咯咯……”
一阵只有他能听见的、腻得人骨头发麻的娇笑声,在他识海中响起。一缕极淡的黑色烟气自他手臂上浮现,化作心魔女仙那妖娆绝美的虚幻身姿。
她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亲昵地缠上苏辰,虚幻的红唇几乎贴到他耳廓上,呵气如兰,眼神却瞟向一旁心伺候的绾绾,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嫉妒。
“美人,听到了吗?全城的人都在笑话你,你是女帝养的禁脔呢。”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苏辰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庞,声音充满了戏谑与诱惑,“不过呀,姐姐倒是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比旁边这些庸脂俗粉诱人多了。瞧这皮肤,这身段……啧啧,要不要姐姐帮你,把这些碍眼的女人都变成干尸?今晚……咱们俩玩点刺激的?”
苏辰的指尖微微一顿。一股无形的锁凰息骤然收紧,勒得那团黑色烟气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他强行压下心中一掌拍散这“鬼东西”的冲动,表面依旧是那副醉眼迷离的昏官模样。
就在这时,一名侍立在侧的凤卫统领悄无声息地上前,借着为他添酒的机会,将一张极的纸卷,用指尖渡入了他的袖郑
苏辰眼帘低垂,看似是被酒意所熏,实则那纸卷上的内容已在他脑海中一览无余。
【京中密报:陛下得知君侯‘夜夜笙歌’,凤仪殿捏碎琉璃盏一十三只,已下密旨,令江南凤影‘密切监视’。】
【本地综述:霹雳堂雷轰已彻底松懈,正命人编排君侯风流韵事,欲使您沦为江南笑柄。江南官场弹冠相庆,输送美人珍宝愈发殷勤。金山寺法海静观其变,言‘施主非常人’,已加固雷峰塔封印。】
“呵。”苏辰心中冷笑,女帝的反应不出所料,而其他人,都已是网中之鱼。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将一张千两银票丢入绾绾怀中,引来一阵惊喜的娇呼。在金钱与魅力的双重攻势下,这些顶尖歌女早已将他引为“知己”。
苏辰借着酒意,状似随意地向绾绾打听:“本使来江南也有些时日了,除了这秦淮风月,江湖上可还有什么趣闻,来给本使解解闷?”
这正是对他情报网的一次“伪装”验证。
绾绾为讨他欢心,立刻凑了上来,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道:“大人,您问这个可就问对人了!要最近最大的新闻,那还得是失传已久的辟邪剑谱重现江湖!听落到了一个叫林平之的年轻人手里,现在整个江南武林都疯了!”
苏辰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兴趣:“哦?”
绾绾见他果然感兴趣,得更起劲了:“追得最狠的,就是霹雳堂的少主雷动!奴家方才从一位来听曲的漕帮管事那儿听,他已经把那个林平之,给堵在城西十里坡的一座破庙里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她自认为最关键的秘闻:“而且啊,奴家还听,那雷动为了万无一失,把他爹压箱底的宝贝‘紫电锁魂网’都带去了!据那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罩住谁谁就插翅难飞!”
“紫电锁魂网”……
这个情报,“百晓生”并未提及。
鱼,不仅咬钩了,还把对手的底牌都给带了过来。
苏辰凝视着杯中倒映出的那张愈发妖冶的面容,笑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浇不灭他眼底的寒芒。
他对身边侍立的凤卫统领,用一种带着三分酒意,七分慵懒的腔调,淡淡吩咐道:
“去,给霹雳堂的雷盟主传个话。”
“就,本使今夜忽有所感,要在城西那座破庙……静坐悟道。”
凤卫统领躬身领命,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转身离去。
苏辰缓缓站起身,走到船头,望着被夜色笼罩的秦淮河水。
心魔姐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极致的兴奋再次响起。
“咯咯咯,美人,你这钓鱼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葵花宝典,辟邪剑谱……都是至阴至柔的好东西,不如你把那林平之也炼成傀儡,再把剑谱抢来练了,姐姐保证,到时候你这身子,会比现在更让姐姐我……”
苏辰没有理会她的聒噪。
他对着破庙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让夜风都为之微颤的轻笑。
“任何人,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