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逐渐变得炙热,蒸腾着沙滩上的水汽,也驱散了三人骨髓里的寒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过去后,更现实的生存问题迫在眉睫。
陆文清检查了一下救生筏,除了那支短桨和一些固定绳索,再无他物。他们再次变得一无所有,甚至比上次在孤岛时更加狼狈——至少上次还有一把匕首和少量收集的物资,而这次,除了身上湿透的单薄衣物,他们什么也没樱连那把神秘的关键钥匙,也已被他抛入大海,不知去向。
他忍着肩头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仔细观察着这片陌生的海岸。这里的沙滩比之前那座孤岛要宽阔许多,沙质细腻,背后是茂密得几乎不见日的热带雨林,高大的乔木、纠缠的藤蔓、以及各种奇形怪状、色彩鲜艳的植物,构成了一道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屏障。远处,隐约可见起伏的山峦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腐殖质的气息,以及某种……陌生的、带着蛮荒感的躁动。虫鸣鸟叫不绝于耳,远比之前的孤岛要喧嚣得多。
“这里……是哪里?”沈如晦抱着依旧有些低烧、昏昏沉沉的念雪,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眼中带着茫然和一丝不安。本以为抵达陆地便是安全,但眼前的景象告诉她,一切远未结束。
陆文清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清楚。风暴和海流把我们带离了原来的航线很远。看这植被和气候,应该还在南洋范围,但具体位置……需要探查才能知道。”
当务之急,依然是淡水、食物和安全的庇护所。
陆文清让沈如晦和念雪留在相对开阔、易于观察的沙滩高处,自己则强撑着伤体,沿着海岸线寻找淡水源。幸阅是,没走多远,他就在一处礁石缝隙后,发现了一条从雨林深处流淌出来的、虽然狭窄但水质看起来相对清澈的溪!
淡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他用手捧起溪水,仔细尝了尝,确认没有咸味和明显的异味后,才放心地喝了几大口,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他立刻返回,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如晦,并带着她们来到溪边。
三人如同久旱逢甘霖,心翼翼地饮用着这救命的淡水。念雪喝过水后,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依偎在母亲怀里,好奇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解决了水,接下来是食物和住所。没有工具,捕捉海鱼贝类变得异常困难。陆文清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雨林。他折了一根相对坚硬的树枝,削尖前端,做成简陋的长矛,又让沈如晦收集了一些看起来柔韧的藤蔓。
“我进去看看,找找有没有能吃的果子或者……别的什么。你带着念雪就在这里,不要走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大声喊我。”陆文清叮嘱道,眼神中充满了不放心。这片雨林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的孤岛丛林要危险得多。
沈如晦用力点头:“你心!”
陆文清深吸一口气,握着简陋的长矛,再次踏入了未知的领域。雨林内部闷热潮湿,光线昏暗,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腐殖层,各种奇异的昆虫和爬行动物随处可见。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同时仔细辨认着植物。
这一次,幸运似乎没有眷顾他。他找到的几种野果,要么酸涩无比难以入口,要么色彩鲜艳得令他不敢尝试。时间在紧张和失望中流逝。
就在他准备放弃,返回海滩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他侧前方的灌木丛中传来!
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某种……节奏感!
陆文清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长矛,悄无声息地躲到了一棵巨大的板状根后面,屏住呼吸。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透过枝叶的缝隙,陆文清看到几个矮的、皮肤呈深棕色的身影,正敏捷地在林间穿行!他们几乎赤身裸体,只在腰间围着草裙或兽皮,手里拿着木质的长矛和弓箭,脸上涂抹着白色的奇异图案!
土着?!!
陆文清的心猛地一沉!在这与世隔绝的陌生海岸,遇到未被开化的原始部落,其危险性,有时甚至超过野兽!他们对外来者的态度,无人能知!
他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土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见他们似乎在追踪着什么猎物,动作矫健而警惕,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处的陆文清。很快,他们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直到确认他们彻底离开,陆文清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不敢再多停留,立刻沿着原路返回海滩。
当他把看到土着的事情告诉沈如晦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土……土着?他们会……会攻击我们吗?”她的声音带着恐惧。
“不清楚。”陆文清眉头紧锁,“但我们必须假设他们有敌意。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寻找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落脚点,然后想办法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如何离开!”
希望再次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他们虽然逃离了大海的吞噬,却似乎又落入了一个更为原始、更无法预知的险境。前路仿佛布满了无形的荆棘,每一步都需心翼翼。
看着怀中虚弱的女儿和身边忧惧的沈如晦,陆文清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带着她们走下去。
他抬起头,望向雨林深处和更远方的山峦。生存的挑战,从踏上这片陌生海岸的那一刻起,已经进入了新的、更加严峻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