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漆黑如墨的狼烟就像是一根钉进每个人眼里的刺硬生生扎穿鳞都最后一点虚假的安宁。
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员。
随着惊龙钟的余音落下早已在城外集结完毕的神策军动了。
云筝大将军站在旗舰“定远号”的龙首之上银甲红披手中的断枪早已换成了一柄重达千斤的宣花大斧。她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繁华的帝都只是死死盯着北方那片翻涌的黑暗眼底泛起一股子嗜血的红。
“全速前进!”
她的声音经过灵力加持在数千艘战舰的阵列中炸响:“这第一仗咱得打出个样子来!别让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扁了咱们神朝的爷们!”
“轰隆隆——”
数千艘铭刻着神火阵法的灵舟同时启动喷射出的尾焰将空烧得通红。
这是一支钢铁洪流。
是李念远掏空了国库、砸锅卖铁才养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每一艘灵舟上都装着足以轰平山头的“裂神炮”每一名士兵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武装到了牙齿。
然而当他们真正抵达雪崖关外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
所有的豪情壮志都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
没有阵型没有章法。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铺盖地的黑。
那些变异的怪物就像是打翻聊墨水瓶漫山遍野地蠕动着、嘶吼着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甚至因为数量太多而互相踩踏堆成了一座座蠕动的肉山。
“这特么是多少?”
副将咽了口唾沫,握着刀的手都在抖“几百万?几千万?这还是打仗吗?这分明就是闹虫灾啊!”
云筝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看到了那些怪物里有不少穿着破烂的神朝甲耄那是雪崖关的守军此刻却成了冲在最前面的炮灰张着流淌黑血的大嘴,对着昔日的战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别看了!那已经不是人了!”
云筝猛地举起大斧凄厉地吼道:“那是怪物!是敌人!谁要是敢手软老娘先劈了他!”
“所有灵炮装填!”
“给老娘轰!往死里轰!”
随着令旗挥下数千门裂神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咚!咚!咚!”
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无数道粗大的光柱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狠狠地砸进了那黑色的兽潮之郑
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残肢断臂横飞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爆发。每一炮下去都能在怪堆里清出一大片空白,成百上千的怪物在瞬间被高温气化,连渣都不剩。
“打得好!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船上的士兵们兴奋地大吼眼里的恐惧被杀戮的快感暂时压了下去。
可这种兴奋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硝烟散去。
那片刚刚被清空的焦土上瞬间又被后面涌上来的怪物填满。
它们踩着同伴还在燃烧的尸体甚至抓起地上的残肢塞进嘴里大嚼眼中的红光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因为血腥味的刺激而变得更加疯狂。
它们不知疼痛不知恐惧。
只要还有一个细胞活着那种进食的欲望就不会停止。
“这……这怎么打?”
一个负责填装灵石的校尉崩溃了,“杀不完啊!根本杀不完!咱们的灵石都要打空了它们怎么越打越多啊!”
“闭嘴!继续装填!”
云筝一脚踹开那个校尉亲自抱起一块磨盘大的极品灵石塞进炮膛。
但她心里也凉了半截。
这就是黑暗动乱吗?
这就是让上古大帝都感到绝望的浩劫吗?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是一场注定会被耗死的绞肉机。
“吼——!”
一声尖锐的嘶鸣刺破了炮火声。
几只长着翅膀、浑身流脓的变异怪鸟竟然顶着密集的火力网冲破了灵舟的防御罩狠狠地撞在了甲板上。
“防御!近战准备!”
甲板上瞬间乱作一团。
那些怪鸟落地后并没有死,而是像疯狗一样扑向最近的士兵。
一名年轻的修士刚举起剑就被怪鸟一口咬断了手腕。
“啊——!救命!救我!”
惨叫声还没落下那个修士的伤口就开始发黑血管暴起整个人像气球一样膨胀眼珠子向外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噗嗤!”
云筝的身影瞬间出现,手中大斧毫不犹豫地落下,将那个即将变异的士兵连同怪鸟一起劈成了两半。
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没有擦只是转过身用那双沾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围惊恐的将士。
“看清楚了吗?!”
“被咬了就是死!没救了!不想变成这种怪物去咬你们的爹娘就给老娘拼命!”
“灵炮过热了就用飞剑!飞剑断了就用牙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别让它们跨过这条线!”
惨烈的白刃战,爆发了。
无数修士祭出法宝如同流星般冲入兽潮。
在这个巨大的绞肉机面前个饶勇武显得如此渺。
金丹期的剑修一剑斩出能削掉数十颗怪物的脑袋但下一秒就被数不清的触手缠住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元婴期的大能自爆能清空方圆百里的敌全那爆炸的火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像是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血染红了长空。
尸体堆成了山又被新的尸体覆盖。
神策军不愧是神朝最精锐的部队硬是靠着血肉之躯在那黑色的潮水中筑起了一道防线。
从清晨杀到黄昏。
当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吞没时战场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停歇。
云筝拄着大斧单膝跪在定远号的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盔甲已经碎了身上至少有十几处伤口在流血握斧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
神策军的一百艘主力战舰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艘还个个带伤冒着黑烟。
三十万将士折损过半。
而那对面呢?
那片黑色的迷雾依旧浓郁得化不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依旧此起彼伏。
那些怪物并没有退去。
它们只是在进食,在消化在等待着下一波更加猛烈的冲击。
“将军……”
副将拖着一条断腿爬过来声音沙哑得像是含着一口沙子“咱们挡住了。第一波挡住了。”
云筝看着他那张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喜悦的脸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转头看向那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深处,那里还有更恐怖的气息正在复苏。
“是啊挡住了。”
云筝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可是老王这他娘的才刚刚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