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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华从汪头上罚了五块钱给大汪后离开了。

等冯老师下课,还得和她这个易杨,太欺负人了,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

厨房里大汪转身朝两个嫂子鞠了一躬,转头看向汪,讨好的把盆里的大铁勺递给他。

汪看着自家大哥澄净如孩子般的眉眼,突然就笑了,眼底红了一片。

大汪自从时候彻底烧坏一只耳朵后,世界就变了。

一只耳朵彻底听不见,另一只也在逐渐衰退,如今的他,能听见的声音,已经不多了。

听力减退,他的语言功能也在减退,很少能完整出一句话来。

平时基本能比划都比划,极少开口,即使开口,大多时候也是含糊不清的。

他时候因为耳朵的原因,学习突然下降,在家也不爱理人了。

还被他娘打了好几顿,大汪委屈,就这么在村念完了学,基本没学进去啥。

他是后来出来打工,才知道,自己是残障人士,大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他脑子不灵光呢。

在外头也没少被欺负,他从个就不高,在老家也没少受人欺负,连他亲弟弟也不爱和他玩儿。

大汪也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在外头省吃俭用的,接散活干,他最喜欢替人看工地和看厂子。

一般这样的活儿都会给他安排一张床,要是运气好,还能得床被子,他不用在外头来。

不过也不是随时都有活儿干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捡破烂赚钱,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每个城市的回收站,好像都特别严格。

大汪捡过去的好多,都被拿出来不合格,不收。可是他明明见别人捡他才捡的,肯定是因为那些人不老实,骗了回收站,大汪这样想着。

他捡破烂挣得钱还不够吃饭的,他也不觉得难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钱就买二两杂粮饭,再花个三分五分的找户人家换碗腌菜下饭,能给他香迷糊。

没钱就整点粗面拿开水一烫就是一顿,也挺快乐。

有时候敲门去买腌菜,人家还以为他是要饭的。

大汪有些生气,他不是流浪汉,他有家,有娘。

对面的嘴唇张张合合了些什么,大汪不乐意搭理,扔过去五分钱,再把对方碗里的菜拿过来往自己破烂挎包里的破碗里一倒,把碗还回去他转头就走。

“嘿!不光是个聋的,还是傻的!真晦气!”

大汪听不见,他捧着手里的腌菜,心情稍稍好了些。

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大汪才会回老家去,有两年走错了,没找着家,有两年买票被骗了,也没回得去。

算一算前前后后出来五年多了,才回去过一回。

大汪不理解,他写的是甜瓜村啊,这几个字他还是认识的,怎么会找错呢?

也只有这个时候,大汪会哭,他想娘,他攒了十好几块,想给娘拿回去。

春节的火车站格外萧条,大汪今年的春节,又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火车站过的。

那些进站的人手里的东西吃不完会递给他,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得半拉肉包子,虽然肉馅已经没了,但是包子皮内面咸香咸香的。

也只有这时候,大汪会暂时放下想家的心情,专心品尝手里的肉包子。

细算下来,大汪这次离家已经三年了,在这个县城待了两年。

两年前他找错了路来到这里,一年前他被骗了票钱,今年,他再也不要找票贩子买票了,他要自己去。

大汪从来不知道,火车上还有卧铺票,不过对他来没差。

他背上的麻布口袋往车厢连接处一铺,就是顶好的卧铺。

他听不见别人他脏,他看着连接处的车窗,下大雪了,他很少看见雪,边城的雪向来不厚,更多的是霜。

大汪看得肚子都饿了,才躺回车厢,直到工作人员把他推醒。

“同志,这里不能睡。”

大汪有些茫然,他伸手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摇摇头。

大汪学奸了,他现在基本都在装哑巴,能给他省好多事儿。

他除了出来的头一年还要偶尔会儿话,现在十半月都开不了一次口。

工作人员一脸为难,“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同志!这里!不能睡觉!你得起来!”

工作人员一边一边比划。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知道他是聋子后,和他话哪怕是比手势,还是会放大自己的音量,基本每个和他沟通的人都这样。

好像大声些,他就能理解了。

他不理解,但是他听见了,大汪连忙起来把自己的铺盖圈起来靠车厢壁放着。

乘务员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大汪只能瞪着眼睛等,两的车程,他只能在深夜,连车厢灯都关了以后,才敢偷偷把铺盖再铺开躺下去。

大汪捶捶酸痛的腰闭上眼,他此刻,幸福极了。

想象中的人没有站在院前咒骂他,弟弟红着眼睛出来一拳就把瘦弱的他放倒了。

娘去世了,大汪没有家了。

娘去土里了,大汪背着包袱就往山上跑。

看着崭新的碑,上头写着汪岳氏,大汪的心又安定了下来,娘姓岳,村里只有娘姓岳,他松了口气,又找到家了。

反正娘以前在的时候他也经常听不见她话,现在睡地下了,和以前差别也不大,大汪接受良好,就在山上住了下来。

汪找上山去的时候,大汪正在点存款。

他要下山去买冥币,他打工挣的钱,得给娘捎下去。

汪带不走大汪,他没办法,只能去请村长。

后来,大汪被大人们抬了下去,刚到家就晕了,累的。

汪那会儿年纪还,十七岁,刚成功在秦山镇拜了个师傅学艺。

那会儿师傅还不在厂子里掌勺,自己单干一条龙。

寡母没有教给他的兄友弟恭,师傅教给他了。

大汪把身上的钱全换了冥币,烧给他娘后,他又要出门了,娘不在了,他也不知道他外出打工作甚,那就明年回来多烧点纸钱吧,大汪这样想着。

汪没让他走,大汪二十多岁的脑袋里,很少有这个弟弟的面孔。

更多的,是没有肉馅的包子皮和娘的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