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钱两人对视了一眼,顾掌柜陪着笑脸道:“寿头,生意嘛,一码归一码,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以前的生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田地的事可是要另论的。”
朱寿皱了皱眉:“怎么讲?”
“田地毕竟是涉及根本的大事情,东家那里一下子卖了这么多地,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出什么大事,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再拿了你的钱我们也是要去外面购置田地的,现在被你们朱家这样一弄,外面的地价也蹭蹭往上涨,就拿我家顾村那边的地价来,这两也是涨了很多,都在传你们朱家接下来要收到那里去了。”
钱掌柜接过话头:“没错,前两我去了南边,上海那里的地价也都涨了,浦东那边的下田都要十五两一亩,刚才你家二奶奶可是发了话,条件随便开!我们可不兴欺负自家饶!”
朱寿噗嗤一声笑出了猪叫:“十五两一亩?好,记得你的,你要多少,我去买了给你,就按照十五两一亩算!”
钱掌柜一怔,赶紧回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买,不用烦劳您!”
朱寿收了笑:“你们俩这是准备装傻装到什么时候?我和你们现在谈的是你们两家五百多顷地吗?如果我答应了你们,那可是六千多顷土地都要按照这样的条件,你们觉得这是二奶奶一句话能定的吗?你们可是想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对,要我们俩留下来和你谈什么?”
朱寿拿起酒杯和身边的谢大掌柜碰了碰,咪了一口,叹着酒气:“田地上面,就是之前的条件了,不能变,否则前面的最优惠条件条款可不是假的!现在朝廷的税饷这么重,田地抛荒的越来越多,你们看看现在除了那些充投的,连族田都要缴付三饷,谁还真敢买田置地?地价比起万历初年,那是跌了多少?再下去,真有兵乱过来,你们看着,这地价还要往下跌!不信,你们去北边打听打听,现在都是个什么行情!”
钱掌柜看了一眼顾掌柜,心有不甘:“那你总不能叫我们白跑一趟,你叫我们怎么回去给东家回话?总要有个交代吧?”
“哈哈,该怎么交代,我早就给你们想好了!你们看,我把谢大掌柜也叫了过来,自然不是白来的,谢大掌柜,你来两句吧!”
谢掌柜笑眯眯地端起杯子敬了顾钱两人一杯,起身拉开了屏风,推开了紧闭的窗户,午后的风吹了进来,虽然还有点凉,但已经不怎么冻人。刺眼的日光照着窗外的景致,一个清雅的庭院呈现在众人眼前,假山,池塘,亭台,水榭,高高低低的树木花草竹林,一条径通向院子的尽头,那里一座正在建造的建筑还都被毛竹脚手架包围着。
谢掌柜笑道:“几位掌柜,怎么样?那里是我们大饭店的后楼,年底就能竣工了,光客房就有一百五十套,加上我们现在所在的前楼,就有差不多两百五十套客房。现在我们这里平日里可是一房难求,来来往往的客商都以能在我们饭店里长包一间房为荣。”
钱掌柜笑道:“这我相信,我虽然今是第一次来,但你这饭店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有好些个老主顾从外地过来,情愿多跑三十多里地住在你们娄塘,也不愿意住我们罗店的客栈,还有好几次托我提前来订房间,我也没多想,今日看来,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谢掌柜,你和我们这些却是何意?难道是想让我们参上一股?”
顾掌柜眨了眨眼,兴奋地看向朱寿:“寿头,你的交代难道是这个?”
谢掌柜继续道:“两位先别着急,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整个饭店,看看客房,寿管家我们一起吧?”
朱寿道:“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你到底怎么想的?把话先清楚!”顾掌柜急道;
“等你去看了回来,我们再谈,都做到掌柜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钱掌柜拉着顾掌柜:“走走,我们也去开开眼,回来再听听他怎么讲。”
等三饶背影消失在门口,朱寿用手搓了搓脸,侍女上来添了酒,朱寿问道:“隔壁包房都走了吗?”
“没有,她们还在呢,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走。”
朱寿皱了皱眉,道:“你过去盯着,一旦她们要走了,马上出来告诉我,明白了吗?”
“好的,寿掌柜,我这就去盯着。”
凛冽的北风让三少的船只能在海上走起了之字形,本来一的路程,他走了两才进了长江口,如烟如云们躲在船舱里,把压箱底的冬衣都翻了出来,一个个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还是冷得簌簌发抖。
亮后船靠上了崇明码头,众人正要下船,警卫队长赶紧拦在了舱门,在三少耳边轻声嘀咕:“三少爷,刚才进港的时候,我见张家舅爷的船队正在那里卸船呢,我要不要先上岸去看看,万一撞上可就麻烦了!”
“也好,你去打听一下,快去快回,顺便取点厚衣服上来,我看那个庞典吏都快冻死了。”
“好!”完警卫队长带着两人上了岸。三少裹了裹身上的夹袄,打了个喷嚏,退回了舱里。
没过多久,只听一片嘈杂就从舷梯处传来:“姐夫!姐夫!我是谁你们不认识吗?我刚才老远就看见你的船,你拦着我干嘛?”
三少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把正在登船的张二堵在了舷梯口:“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三了,姐夫你怎么穿这么少,这鬼气都过了端午了,还冷的很,你可别冻着了,走走!我们进船舱里聊。”
“没事,我不冷,我在船上闷死了,正好上岸走走。”张二被三少推下了船。
三少勾着张二的肩,声音柔和:“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也不想弟妹吗?家里可是要牵挂坏了!”
张二乐呵呵的道:“姐夫,姐姐给你生了个大胖子,你还不知道吧?我家现在都搬来梁上的新宅子,县城那边就剩我哥他们,打理着当铺那摊子事。我媳妇下个月也要生了,现在身子重,走!去我家喝酒去!”
三少赶紧摆手:“哎哟,那我得赶紧回去,我这次出去的日子这么久,你姐要等的心焦了,等我回去看过你姐,改再去你家新宅子看看吧!”
“也是,那是要赶紧回去抱儿子,我母亲也一直念着要去看看我姐和外孙,要不我回去把母亲接来,和你一起去朱桥。”
“不急不急,母亲身子骨弱,这么冷,江上风又大,冻着了可不好,等过两气暖和了再去不迟。你是不是?”
警卫队长三人每人手里抱了几件棉袍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三少取了一件披在了身上,大声吩咐道:“我们马上回朱桥,你让他们准备一下,马上开船,找人通知一下寿伯,让他安排一下。”
返身拉着张二继续聊:“你这次去儋州那里怎么样?有什么麻烦吗?”
“能有什么麻烦?那边上上下下现在都配合得很,那县令本来还因为怕我们也是去开铜矿的,见我们只是挖山上的红石头,还带去了这么多人,修了码头,分得了这么多好处,集市也兴旺了起来,哪还有什么话。现在只嫌我们去的船太少,山上的矿砂运下来都堆在码头上,等着我们去装船。”
“那干嘛不多开点船过去?”眼角的余光里见一个警卫从船上下来跑去了港务大楼,三少嘴里随意问着,马上意识到自己问题的愚蠢。
张二满眼疑问的看着三少:“姐夫,这船总不能跑空吧?!”
“对!对!好了,我要赶紧走了,你姐还在家等着我呢!”三少蹭蹭两步登上了船,让船工赶紧拉回舷梯。
张二在码头上挥着手:“姐夫,和我姐一声,等我把矿砂都卸完了,就带母亲去看她!”
“好,我会和你姐的!”三少向岸上挥着手。
码头上的工人把刚套好不久的缆绳从铁柱上解开扔回船上,东方红003迅速升起了帆,向着南岸疾驰而去。
朱寿在大堂的旋转门边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门外马车络绎不绝,一辆辆停了又走。每一辆马车停下,朱寿都会不自觉地看向大堂深处那个通往餐厅的走廊,直到三辆马车停在了门外,朱寿看到了下车的三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走廊,还好,没有动静,朱寿摸了摸袖带里的三把钥匙,赶紧迈步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