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奶奶接到老首长电话时,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翻看旧相册。电话铃响到第三声,她戴上老花镜看了眼来电显示,心突然就跳得厉害——这位老首长没事可不轻易联系自己。
“老哥哥,”她接起电话,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今儿怎么得空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嗓音:“我刚听几个老东西聊,才知道你家那孙媳妇……”
“什么孙媳妇,”齐奶奶立即打断,手里的相册“啪”地合上,“司礼没结婚那!这话可不能乱。”
听筒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过了会儿,老首长才缓缓开口:“你不同意也不行啊,不是都生两个孩子了吗?我听那孩子各方面都不差,别告诉我,这么多年司礼不结婚是你在中间拦着。”
齐奶奶站起身,在窗前踱步,窗玻璃映出她紧皱的眉头:“他们自己理不清楚感情,怨得了谁?”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老首长的声音忽然郑重起来,“那孩子身世不简单,是林家的外孙女。”
“哪个林家?”齐奶奶脚步一顿,心里已隐约有了猜测,却还是忍不住追问。
老首长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觉得哪个林家,值得我特意给你打这个电话?”
齐奶奶倒吸一口凉气,扶着窗台的手指微微发白:“是不是搞错了?那孩子当初就是因为家里困难才……”
“消息我给你带到了。”老首长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老妹妹啊,有些规矩不能死守着,是不是?时代变了,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挂断电话后,齐奶奶在窗前站了许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想起孙儿这些年不平凡的感情,想起那两个聪慧可爱的曾孙,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齐谨昊刚踏进老宅,就被守在一旁的太奶奶叫住了。齐奶奶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朝他招了招手:“谨昊,过来坐。”
谨昊顺从地坐到太奶奶身边,接过保姆递来的茶。
“你在赵氏待得怎么样?”齐奶奶关切地问,“能学到真东西吗?”
谨昊笑着放下茶杯:“太奶奶您放心,怎么能学不到东西?颜嫣专门交代了各部门负责人都要多带带我。”
齐奶奶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忽然压低声音:“那你觉得……她做你婶怎么样?”
谨昊差点被茶水呛到,哭笑不得:“我觉得怎么样有什么用?得看我叔觉得怎么样啊!再了,颜嫣现在那么年轻漂亮,事业又成功,还看不看得上我叔都难。”他故意顿了顿,凑近奶奶耳边,“您不知道,颜嫣身边的助理团队,个个都是年轻帅气的大伙子,高学历高颜值大长腿,高智商高情商还有肌肉。”
“什么?”齐奶奶猛地坐直身子,眉头紧皱,“她身边弄那么多年轻男助理干什么?”老太太显然觉得这有伤风化,急忙追问:“你叔知道这事吗?”
谨昊耸耸肩:“知道吧……”
齐奶奶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曾孙子的手腕:“快,给你叔打电话!现在就让他回来!”
齐司礼刚踏进客厅,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被齐奶奶连珠炮似的追问包围了。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窗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全是关于颜嫣的近况。
“你消息倒是灵通。”齐司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还没做鉴定,后续怎么样还不知道。”他语气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齐奶奶急急走到他面前:“那你两个现在什么打算?我可听她身边很多男助理,各个都……”
“您什么呢?”齐司礼温和地打断祖母,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那不是她选的,是下属照着明远从前的习惯和审美选的。”他顿了顿,补充道,“都是些能干的孩子,您别多想。”
齐奶奶举着的手指停在半空,整个人怔住了。半晌,她才颤巍巍地点零孙子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不清的怅惘:
“真是情债啊情债……剪不断理还乱,造孽啊,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另类。”
齐司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埋怨得莫名其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奶奶语气里不同寻常的急切,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不只是担忧,更像是一种被时光发酵过的焦虑。
“奶奶?”他轻声唤道,伸手扶住老人微微发抖的手臂,“您今怎么了?”
老太太只是摇头,拐杖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奶奶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她向前倾身,苍老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追问:“当年给颜嫣的那些东西……在谁那里放着呢?”
齐司礼被奶奶这突如其来弄得有些莫名,但仍平静答道:“一直在我这儿,我替她保管着。她的一些不动产、股份,也都在我名下代持。怎么了?” 他顿了顿,略带疑惑地看向奶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她这么多年没找你要过?” 齐奶奶的声音拔高了些,那双看尽世事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甚至可以是震惊。
“没樱” 齐司礼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她就对学习上心,对其他身外之物,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个答案,让齐奶奶一时语塞,缓缓靠回了椅背。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让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内心极不平静。
颜嫣这些年,竟然完全没有动过齐家给出去的一分一毫!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哪个年轻女孩不爱光彩夺目的首饰,不向往璀璨华贵的珠宝?更何况是那些实实在在、能保障一生无忧的财产?可颜嫣,竟然真能做到从不打主意。
良久,齐奶奶才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叹道,:“怪不得连赵家那么精明的两口子,都对她如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