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从齐家老宅匆匆赶到三居室时，夜色已浓。柳嫂正陪着珠珠和谨文在客厅灯下写作业，暖色的光晕笼罩着一大两安静的身影。
“颜嫣呢？”他一边换鞋一边问，目光扫过空荡的客厅。
珠珠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妈妈不舒服，没吃饭就躺下了。”
齐司礼闻言，眉头微蹙，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便径直朝卧室走去。他放轻动作推开房门，室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颜嫣侧卧着，被子下的身影单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地蹙着。
他悄声走到床边，俯下身，指尖刚轻轻搭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颜嫣便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刚醒的朦胧和一丝藏不住的倦意。
“吵醒你了？”他声音低沉，手指却并未离开，依旧稳稳地按在她的脉门上，感受着指尖下细微的跳动。
颜嫣摇了摇头，没话，只是看着他专注号脉的样子。
齐司礼凝神感知了片刻，换了她另一只手，继续诊脉。过了一会儿，他在床沿坐下，问道：“哪里不舒服？”
“就是……”颜嫣的声音有些沙哑，“上次听陆臣讲完妈妈过去的事后，在车上心口就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刚才躺下，又有点那种感觉，症状……特别像以前生病的时候。”她抬眼看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会不会是……病情反复了？”
齐司礼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又仔细切脉许久，才直起身，在床边坐下，拿起她的另一只手继续诊察。昏黄的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深的阴影。
“昨没睡好？”他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倒不是做梦，”颜嫣轻声，“就是睡前忍不住想了些母亲的事。”
“不要钻牛角尖。”齐司礼的语气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这病若是复发，就没那么容易好了。”
“没那么严重吧……”颜嫣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齐司礼打断她，目光锐利地看进她眼里，“伤神费心的事，不要再做。”
颜嫣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想到，母亲为了自尊和骨气，放弃了原生家庭的一牵而我……为了钱……”她没能下去，因为齐司礼看她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不赞同。
“纠结过去，内耗自己，”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想想现在的你，好不容易打开了新局面，难道要因为身体不适提前退场？”
“我都懂，”颜嫣叹了口气，“只是刚刚知道那些事，一时……”
“把衣服整理一下，趴下。”齐司礼不容分地打断她，伸手将她宽松的居家服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臂，“我去书房拿针。”
颜嫣看着他起身的背影，想着刚他那严肃的表情，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应了一声：“……好。”
齐司礼取了针具回来时，颜嫣已经依言准备好了。他坐在床沿，动作娴熟地将细长的毫针刺入，指下力道精准。
“晚上让珠珠别过来睡了，”他一边缓缓行针，一边交代，“我待会儿在房里点安神香。”
颜嫣抬眼看他，似乎想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好。”
针尖微旋，带着轻柔的催眠效力。不过片刻，颜嫣的呼吸便逐渐变得绵长平稳，这次她没有再紧锁眉头，而是面容舒展，陷入了自然的沉睡。
齐司礼却没有立刻离开。他静坐床畔，将起出的银针逐一消毒收好，搁在床头柜上。完成这一切后，他才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丝盘踞在心底的焦虑。
目光落在颜嫣沉静的睡颜上，他眉头微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角。
“怎么又有些反复……”他低声自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心。
齐司礼又在颜嫣房中点燃那支特制的安神香，清雅的草木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他出卧室轻声交代柳嫂：“她这情况需要足够睡眠，饮食要清淡，作息务必规律。之前的药膳方子可以重新配起来，不严重，但需要大家多留心照看，度过这段时日就好了。”
谨文看着父亲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把想回家的话咽了回去，懂事地起身准备去洗漱睡书房。
“等会姐姐，等姐姐学完，”齐司礼叫住他，“带你们回去住，姐姐今晚不和妈妈睡了。”
安顿好两个孩子离开后，齐司礼特意嘱咐柳嫂今晚多留意颜嫣房内的动静。
次日凌晨四点半，光未亮，齐司礼便赶了回来。他轻轻推开卧室门，借着熹微的晨光，果然看见颜嫣睡得并不安稳——眼角残留着泪痕，枕上湿了一片。
“又做梦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熟练地找到她头部的安神穴位，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缓缓按压。随后又执起她的手腕，沿着经络细心推拿，手法专业而沉稳。
在他的安抚下，颜嫣紧绷的肩颈渐渐放松，紊乱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当她缓缓睁开眼时，发现齐司礼仍在身边，朦胧间轻声问：“你没走？一直守着我？”
“刚来。”他收回手，语气平静如常。
颜嫣望着窗外才刚泛白的色，又看向他整齐的衣着：“……确实”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里投下柔和的光晕。颜嫣看着齐司礼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他专注地整理着刚才按摩时挽起的袖口，动作不疾不徐。
“给我配点应急药吧，以防万一……”颜嫣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丸子就校别的吃起来费劲。”
齐司礼动作未停，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嗯。早饭后给你弄，方子要比以前换两味药。”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最寻常的公事，但颜嫣知道，他既然提起，必然已经准备好了新的方子。
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柳嫂起来了。她显然没料到齐司礼这么早就在，隔着门压低声音：“颜嫣醒了吗？厨房炖零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