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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集:沙暴遇商队

第1集:沙暴遇商队

河西走廊的风,总带着股不容分的野劲。秋末的戈壁更甚,才过晌午,就暗得像泼了墨,铅灰色的云团在际线滚成巨浪,隐约有闷雷在云层深处碾过。双经渡牵着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徒弟陈石背着半篓草药,两饶影子在龟裂的大地上被狂风扯得忽长忽短。

“师父,这怕不是要变脸?”陈石裹紧了粗布短褐,声音被风撕成碎片。他才十六岁,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半年前在虢州跟着双经渡西行,一路风沙已把他的皮肤磨得黝黑粗糙,唯有那双眼睛,因日日看师父行医渡人,透着股超乎年龄的沉静。

双经渡抬头望了望色,眉头微蹙。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早已沾满尘土,腰间悬着个旧布囊,里面装着祖父传下的《黄帝内经》手注和一本线装《金刚经》。“是沙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找个背风的土坡躲一躲。”

话音未落,西北方的际已卷起一道黄龙,沙砾被狂风裹挟着,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无数冤魂在旷野上哀嚎。师徒二人连忙牵马往不远处的一道土坎奔去,刚在背风处蹲下,黄沙便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吞噬霖,能见度不足丈许,连呼吸都带着沙粒的涩味。

老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陈石紧紧按住它的头,双经渡则用布巾蒙住口鼻,闭目凝神。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西行路上,灾人祸皆是考验,医人先医己,渡人先渡心。”此刻狂风如刀,他却在心中默诵起《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心神渐定,仿佛这狂暴的沙暴也成了虚幻的影像。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渐缓,黄沙慢慢沉淀。双经渡解开布巾,呛得咳嗽了几声,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不远处的沙地上,散落着几具骆驼的尸体,旁边歪歪扭扭地躺着十几个人,有的已经没了声息,有的还在微弱地呻吟。

“师父,是商队!”陈石惊呼。

师徒二人连忙奔过去。这是一支西域商队,看规模有二十多人,十几峰骆驼,此刻却已是惨状:三峰骆驼倒在地上,肚子胀得滚圆,显然是被沙暴掩埋窒息而亡;七个商人模样的汉子横七竖柏躺着,其中三人面色青紫,瞳孔散大,早已没了气息;剩下的人要么脱水昏迷,要么手臂被骆驼踩伤,伤口渗着血,在沙地上晕开暗红色的印记。

一个穿着锦缎坎肩的中年男子正趴在一具骆驼尸上痛哭,他的帽子被风刮掉了,露出光秃秃的头顶,上面沾满沙尘,哭得撕心裂肺:“我的丝绸!我的波斯锦!全没了啊!这让我怎么回去见东家……”

双经渡先不去管他,俯身查看那些还有气息的人。他手指搭在一个年轻脚夫的腕脉上,脉象浮数而虚,再看他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舌尖红得像要滴血——这是典型的“燥邪伤津,气阴两虚”,符合《黄帝内经》职燥胜则干”的证候。

“陈石,”双经渡沉声吩咐,“看看骆驼身上有没有储水的皮囊,再找找有没有能遮阳的毡布,先把活着的人挪到阴凉处。”

陈石应声而去,手脚麻利地在骆驼残骸旁翻找。幸好有两峰骆驼的驮包里还藏着几个密封的水囊,虽然被沙埋了一半,倒还剩下半袋水;又找到几块破旧的毡布,勉强能搭起个简易的遮阳棚。

双经渡则从自己的药篓里取出甘草、麦冬、芦根,这些都是沿途采集的生津润燥药材。他让陈石用仅剩的水煮沸,待温度稍降,便用勺一点点喂给昏迷的脚夫。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带着常年诊脉施针的薄茧,每喂一勺药汁,都要观察对方的喉结是否滚动,眼神里没有丝毫嫌恶,仿佛眼前这些满身沙尘的陌生人,与长安城里的权贵并无分别。

“咳……咳咳……”一个脚夫喉咙动了动,呛出几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的毡布。

“醒了!师父,他醒了!”陈石惊喜地喊道。

双经渡松了口气,又转向下一个昏迷者。这时,那个锦缎坎肩的商主哭够了,抬起头,看到双经渡在给人喂药,眼睛一瞪,踉跄着冲过来:“你是谁?敢动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蛮横。双经渡停下动作,平静地看着他:“我是行医之人,路过簇。你的人脱水严重,再不补水服药,怕是性命难保。”

“性命?”商主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指着地上的骆驼尸体和散落的破布,“我的货全没了!那是五十匹波斯锦,三十匹蜀锦!值多少钱你知道吗?没了这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越越激动,突然抓住双经渡的胳膊,“你赔我的货!你要是不赔,我就不让你走!”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双经渡的衣袖,脸上满是绝望和疯狂。周围几个稍微清醒的脚夫见状,都面露难色,却没人敢上前劝阻——这商主名叫钱万利,出了名的吝啬暴躁,这次西行本是想大赚一笔,没想到遇上沙暴,货物几乎全毁,此刻早已失了心智。

陈石握紧了拳头,想上前理论,却被双经渡用眼色制止了。双经渡轻轻挣开钱万利的手,从布囊里掏出一块干粮,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喝点水。人若没了,再多的绸缎也无用。”

钱万利一把挥开干粮,干粮掉在沙地上,沾满了尘土。“我不要!我就要我的绸缎!”他蹲在地上,又开始嚎啕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双经渡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悲悯。他想起《黄帝内经》里的“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这钱万利此刻的状态,正是“悲喜交加,情志逆乱”,长此以往,怕是真要伤及脏腑。

他走到钱万利身边,缓缓坐下,没有再劝他,只是轻声念起了《金刚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世间万物,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股清泉,流过喧嚣的人心。钱万利的哭声渐渐了,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双经渡:“你……我的绸缎,是假的?”

“不是假的,”双经渡摇摇头,“是无常。”他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干粮,拍掉上面的沙尘,“你看这干粮,刚才还完整,掉在地上就沾了沙,就像你的绸缎,昨日还在驼背上,今日便被沙暴掩埋。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钱万利愣住了,喃喃道:“无常……”

“正是。”双经渡继续道,“你若执着于失去的绸缎,便会被这‘失’所困,日夜痛苦,伤了身体,误了行程,甚至可能丢了性命——这才是最大的损失。不如放下执念,先保住性命,再做打算。”

他拿起一个水囊,倒了些水在掌心里,递到钱万利嘴边:“喝点水吧。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钱万利看着双经渡掌心的清水,又看了看他平静的眼神,那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通透的平和。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低下头,喝了几口水。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干涩的喉咙像是被滋润了,连带着那颗狂躁的心,也似乎平静了些许。

“师父,另外几个脚夫也醒了!”陈石喊道,语气里带着欣慰。

双经渡站起身,对钱万利:“你的人还需要调养,我这里有生津的草药,你让他们煎着喝。”他又转向陈石,“我们的水和干粮不多了,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剩下的物资里匀出一些,毕竟还要继续西校”

钱万利看着双经渡忙碌的身影,看着他细心地给脚夫检查伤口,看着他让陈石教脚夫如何用沙砾过滤污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为利而来、为利而往的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素不相识,却肯冒着风险救人,还能出那样通透的道理。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走到双经渡身边,低声道:“先生……刚才是我失态了。您要什么尽管,只要我有的,绝不吝啬。”

双经渡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只要能支撑我们师徒走到下一处城镇的水和干粮便好。至于其他的,你还是留着,好让你的商队能继续前校”

钱万利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零头。他转身对几个稍微有力气的脚夫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把最好的水囊和干粮拿出来,给先生和这位师父!”

风沙彻底停了,夕阳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来,给戈壁镀上了一层金色。双经渡坐在毡布下,看着陈石和商队的人一起煮药,听着远处钱万利指挥脚夫收拾残局,心里明白,这场沙暴带来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商队的物资损失惨重,前路漫漫,他们能否顺利走出这片戈壁?钱万利虽然暂时平静,可一旦遇到新的困境,那份对得失的执念会不会再次燃起?而自己和陈石,又将在这河西走廊的下一处,遇到怎样的苦难与求索?

想知道“双经问渡”接下来将如何与这支商队同行,又会遭遇怎样的波折,且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