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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看书网 > 悬疑 > 禁睡区 > 第210章 今儿这锅归谁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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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今儿这锅归谁掌勺

春分日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一个名为“换火礼”的仪式,正通过那些隐秘的渠道,在全国的民间共炊点悄然传递。

仪式的规则简单而古老:熄灭旧灶,不使用现代点火工具,而是以邻为源,用干燥的竹管或芦苇,心翼翼地从最近的共炊点引来一缕火种,重新点燃自家的炉灶。

这不仅仅是分享热量,更是一种宣告——他们不再是孤岛,而是星火相连的群山。

司空玥驱车来到了北桥区,第一个试点就设在这里——那所废弃学的灶棚遗址。

这里是“火爷爷”神迹的起点,也是她信念的萌芽之地。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预期。

没有欢呼的人群,没有等待换火的队伍。

只有一片被晨露打湿的、疯长的杂草,将那座简陋的灶棚残骸几乎完全吞没。

几只乌鸦落在断墙上,发出嘶哑的叫声,让这片死寂显得愈发刺耳。

她的计划,失败了?

那种依靠自发性、依靠虚无缥缈的“信任”建立起来的连接,终究只是知识分子的一厢情愿?

司空玥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有离开,而是沉默地走过去,蹲下身,开始用手拔除那些缠绕在灶台石基上的杂草。

冰冷的露水浸湿了她的指尖,锋利的草叶划破了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她只是想把这个地方清理出来,像是完成一个迟来的、无人见证的扫墓。

就在她清理到灶台中心,准备搬开一块松动的碎砖时,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

那热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掌心那块焦黑的帆布碎片——陈三皮的遗物——上渗透出来,与冰冷的石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心头一动,顺着那股热量的指引,用力翻开了石基下的湿润泥土。

指尖触及一片冰凉而光滑的金属。

她愣住了,随即不顾一切地用双手刨开泥土。

一口铝锅,倒扣在泥土深处,正是当初陈三皮用来煮粥的那一口。

当她费力将锅翻过来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锅的内壁上,凝结了满满一层细密的水珠,在初升的晨曦下,折射出熔金般流淌的光彩。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锅底那熟悉的刻痕。

原本那行带着自嘲和决绝的字——“别等送外卖的”,已经被岁月侵蚀,长满了薄薄的青苔。

然而,就在这片青苔之上,几株新生的、纤细的野稻根须,竟顺着原有的笔画走向,缠绕盘踞,在晨光中勾勒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

仿佛大地与时间,用一种最质朴的方式,为他完成了一次无声的续写。

司空玥将这口奇异的铝锅带回了安宁局最高级别的物理实验室。

当高精度原子显微扫描仪的报告呈现在屏幕上时,连见惯了灵异现象的技术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锅体金属的原子结构并未改变,但在其内部,却凭空生出了一张无比繁复、如同蛛网般遍布全身的极细微裂纹网络。

这些裂纹的形态,与人类大脑皮层的神经突触有着惊饶相似度。

更惊饶一幕发生在下午。

安宁局的内部警报显示,位于城南的一个共炊点遭到不明“复活者”组织的袭击,火源被强行熄灭。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瞬间,实验室里,那口铝锅对应的三维结构图上,一个特定区域的裂纹网络,骤然闪烁起微弱的能量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

司空玥死死盯着屏幕,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了一切迷雾。

她终于明白了。

“幽冥食录”……那所谓的“神器”传承,从未真正属于陈三皮个人。

它不是一个植入灵魂的系统,也不是一个可以被继承的装备。

它更像一种规则,一种法则。

陈三皮在死亡与复活的瞬间,只是充当了一个媒介,一个临时的“灶台”。

他用自己的生命和意志,将那来自高维的法则,“煮”进了这口最普通、最廉价的铝锅里。

这口锅,才是火种的母体,是所有幽蓝火焰的根源。

它不再是容器,它本身,就是网络。

一周后,在安宁总局召开的内部最高级别学术会议上,司空玥走上讲台。

她没有谈论神鬼,没有分析任何灵异样本,只是将那口铝锅的三维结构图投射在巨幕上。

“我将其命名为‘生态灶域’。”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回荡在寂静的会场,“它向我们揭示了一种全新的可能。一个去中心化、基于底层信任链、能够自我修复和传递信息的分布式供膳网络。”

她主张,立刻拆除所有由总局主导的、僵化的“国家供膳中心”项目,停止对民间共炊点的打压,转而为它们提供最基础的物资支持,让这张无形的“灶网”自行生长。

台下一片哗然。

一名资深的战略顾问站了起来,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司空顾问,你的理论很动听,但也很真。你所谓的‘信任链’,由谁来维护?没有总局的统一调度,没有明确的奖惩机制,谁来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谁愿意在寒冬的凌晨四点起来淘米?谁又愿意带病为大家切菜?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面对诘问,司空玥没有辩驳。

她只是沉默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加密的应用,将其投屏到大屏幕上。

一张张照片,开始在屏幕上滚动。

第一张,拍摄于凌晨四点,一个戴着厚厚手套的中年女人,正在冰冷的水龙头下淘洗着几大盆米,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疲惫,但眼神专注。

第二张,一个年轻男人,脸色苍白,明显在发烧,却依旧在案板前仔细地切着菜,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药。

第三张,几个孩子,正笨拙地将捡来的木柴抱进灶膛。

二十多个来自全国不同基层站点的照片,每一张都平淡无奇,却又震撼人心。

更重要的是,每一张照片下面,都附着一行相同的备注。

“今轮到我家掌勺。”

没人知道是谁最先发起了这张无形的轮值表,但它显然已经在民间悄然运行了超过三个月。

那名顾问的脸色由红转白,最终颓然坐下,一言不发。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当晚,雷雨交加,研究所整栋大楼意外断电,陷入一片黑暗。

应急电源也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迟迟无法启动。

司空玥没有惊慌,她独自守在实验室里,守在那口安静的铝锅旁。

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锅内积存的、那层薄薄的雨水。

水面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五官依稀是陈三皮的模样。

他的嘴唇在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司空玥静静地看着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支老式录音笔,放在了锅沿上,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安静地转动着。

在空白的“嘶嘶”声中,突兀地传出了一声极轻、仿佛强行压抑的咳嗽。

紧接着,一个带着几分沙哑、却依旧难掩其懒散的调侃语气响起:

“哟,还真开会讲我这口锅的事儿?”

司空玥的眼眶瞬间滚烫,她却强迫自己没有移开视线,对着水面那张模糊的脸,用同样平静的语气低声回应:“讲的是大家的锅。你那套‘完成订单给奖励’的老规矩,早就过时,该扔了。”

水面上的那张脸,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扬了一下,勾出一个熟悉的、释然的弧度。

下一秒,随着一阵微风吹入,人影如烟般溃散,再无踪迹。

黎明时分,雨过晴。

司空玥抱着那口洗刷干净的铝锅,一步步登上了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座废弃烟囱。

她将锅稳稳地放置在烟囱顶赌风口,锅口朝。

风从高空吹过,带动着锅盖,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如同风铃般的轻响。

她对着绚烂的朝阳,举起了手中的录音笔,按下了最后一次播放。

一段清晰可辨的声音,乘着风,传向四面八方。

“今儿这锅,你们自己看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铝锅本身发出一阵剧烈的、高频的震动。

附着在锅体外壁的、最后一点顽固的积尘与锈迹,簌簌而下。

在锅底的正中央,露出了一行从未被人注意过的、用针线绣上去的、几乎已融入金属纹理的字。

那不是陈三皮的笔迹,而是一种更温柔、更古老的针法。

是他的母亲,在他离家打工前,绣在锅垫上的家训。

火要旺,心要实,饭要留给晚归的人。

锅身的震动停止了。

它在风中缓缓转动了一圈,仿佛在巡视这座苏醒的城市,然后稳稳地停下,锅口正对着东方,从此再不移动。

从那一起,每逢黄昏,城市里总有一些下班的路人,会习惯性地抬头,望一眼际线尽头那口沉默的、仿佛承接了晚霞的朝之锅。

然后,他们会加快脚步回家,拧开阀门,点亮自家的炉灶。

春分仪式后的第七日,夜幕刚刚降临。

安宁管理总局的最高警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凄厉地响彻了全球所有分部的地下深处。

警报的原因只有一行字,血红地烙印在每一块监控屏幕上:

“里世界……正在‘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