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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看书网 > 武侠 > 花千骨之骨头,夫人我错了 > 第191章 《绝情殿的日夜:笨拙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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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绝情殿的日夜:笨拙的照顾》

蛮荒腹地的那个洞穴,成了暂时隔绝死亡与绝望的孤岛。时间在那片被遗骨与邪气浸透的土地上失去了意义,唯有两人交错的、逐渐平稳的呼吸,证明着生命仍在顽强地延续。

骨头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喉咙干涩发痛,眼泪也似乎流干了,才终于从那种混杂着恐惧、庆幸、混乱与某种奇异安心的巨大情绪洪流中抽离出来。脸颊贴着白子画颈侧冰冷的皮肤,能感觉到他微弱的脉搏,一下,一下,敲打着她同样混乱的心跳。

他醒了。

他看起来……似乎暂时稳定下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维持洞穴的“秩序薄膜”,强行共鸣唤醒他,接纳那些爆炸的记忆碎片,情绪的剧烈起伏……早已将她残存的力量和精神榨取得一滴不剩。

她想从他怀里退开,查看他具体的情况,可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樱眼皮越来越重,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再次包裹上来。

不协…不能睡……师父还需要……

念头未落,意识便已沉入无边的黑暗。

只是这一次,黑暗不再冰冷绝望。身边是熟悉到灵魂深处、此刻却让她心乱如麻的气息,以及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温暖循环,让她即使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蜷缩,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那个带着血腥与尘灰、却无比安心的怀抱。

当骨头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并非疼痛或虚弱,而是一种奇异的、温热的包裹福

那温暖并非来自外界——蛮荒深处绝无可能有如此适夷温度——而是来自体内。一丝丝暖流,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纯净,正沿着她受损严重的经脉,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流转。所过之处,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迎来甘霖,火辣辣的疼痛被抚平,疲惫不堪的肌肉和骨骼也得到了一丝滋养。

是师父!

骨头猛地睁开眼。

眼前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但比之前似乎清明了一些。她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然后立刻侧头看向身边。

白子画靠坐在洞穴内壁,脸色依旧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甚至比昏迷时更深了几分。他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轻浅而均匀,显然是在入定调息。

而那股在她体内流转的暖流,源头正是来自他——来自两人依旧紧握的手。

他正将自己恢复的、为数不多的、最为纯净温和的本源仙力,以极其损耗自身的方式,强行剥离出那被道伤和邪气纠缠的本源,心翼翼地、涓滴不剩地渡入她的体内,为她疗伤。

“师父!” 骨头心头剧震,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中断这损耗,“您……”

“别动。”

白子画没有睁眼,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和气力不济的微喘,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你经脉损伤过重,神魂亦受震荡,需以纯和之力温养,不可耽搁。” 他顿了顿,似乎想解释更多,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安抚般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冰冷的手背,“听话。”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骨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他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细弱却持续的暖流,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和酸涩的混合液中,又暖又痛。

他自身道基受损,仙力枯竭,体内还压着邪气反噬的隐患,却还分神、损耗本源来为她疗伤……

“我自己能……” 她试图辩解,声音同样嘶哑。

“你能什么?” 白子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幽深,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也映出了不容置辩的坚持,“强行催动残余之力,构建这层净化屏障,” 他目光扫过洞穴内那层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稀薄“秩序薄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似是赞许,又似是更深的心疼,“又冒险以魂力共鸣,唤醒我体内仙韵残响……骨头,你做的已经够多,甚至……超出了极限。”

他唤她“骨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骨头无法理解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情福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又在识海深处浮动,带来隐约的刺痛和混乱。骨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抿紧了唇。

“现在,” 白子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唯一要做的,是配合我,尽快恢复行动之力。此处绝非久留之地,我需你尽快恢复,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他得对。骨头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蛮荒处处危机,他们现在如同暴露在旷野中的伤兽,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量,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洞穴。

她不再抗拒,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尝试引导体内那丝丝缕缕的暖流。那力量虽然微弱,却精纯温和至极,带着白子画特有的、清冷又温润的气息,如同春日初融的雪水,缓缓浸润她干涸的经脉和受创的丹田。

然而,她很快发现,这疗伤过程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她的身体,或者她的力量本源,似乎对这股外来的、属于白子画的纯净仙力,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晦涩的抗拒。并非强烈的排斥,而是一种深层次的、源于某种“规则”或“本质”层面的不契合。那丝丝暖流在进入她的经脉后,流转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大部分能量如同流入沙地的水,无声无息地逸散、损耗,只有极少部分能被她的身体真正吸收、利用。

就像水与油,虽然都无害,却无法真正相融。

骨头心中惊疑不定。是重生后体质改变?还是洪荒之力沉寂带来的影响?亦或是……与那些被唤醒的记忆碎片有关?

她不敢分心深究,集中精神,努力去“接纳”那所剩无几、能被吸收的力量。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专注中缓慢流逝。洞外偶尔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或不明物体的移动声,但都被那层脆弱的“秩序薄膜”和洞穴的隐蔽性阻隔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当骨头感觉到体内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至少手脚不再沉重如铁,能勉强活动时,她立刻中断了疗伤。

“师父,可以了。” 她睁开眼,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已清晰了不少。她能感觉到,白子画渡入她体内的力量,至少有七八成都被她的身体“浪费”掉了。这种巨大的损耗,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白子画也适时地停止了输送。他缓缓收回手,动作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僵硬和吃力。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显然,这看似温和的疗伤,对他此刻的状况而言,负担极重。

“如何?” 他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好多了。” 骨头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依旧酸软,但已能自主行动。她撑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

一只微颤却有力的手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白子画。他不知何时已调整了姿势,离她更近了一些。

“慢些。” 他低声道,另一只手也虚扶在她背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骨头靠在他手臂上,稳住了身形。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疲惫,看到他因强忍痛苦而微微抿紧的唇线,也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尘灰、以及独属于他的、清冷气息的味道。这气息让她有些恍惚,那些记忆碎片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洞口方向:“外面的邪气……似乎淡了一些?” 她不确定是自己的感知敏锐了,还是那“秩序薄膜”起了作用,亦或是别的原因。

白子画也看向洞口,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并非淡去,而是……在流动,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他重伤未愈,神识无法大范围探查,但凭借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感知,仍能察觉到外界邪气那异常而统一的流动趋势,“像是被什么牵引,或者……在孕育着什么。”

骨头心中一凛。蛮荒异变,绝无好事。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白子画收回目光,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的力量恢复缓慢,簇邪气对你我侵蚀日重。需先寻一处邪气相对稀薄、或可暂时遮蔽之处,再从长计议。”

骨头点头,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您的伤……”

“无碍。” 白子画打断她,试图撑着自己站起来,然而身体刚一动,便闷哼一声,胸口那道被他自己剑气所赡裂口,以及道伤反噬带来的剧痛,让他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师父!” 骨头惊叫,手比意识更快,一把扶住了他。入手处,他的手臂冰凉,肌肉因剧痛而紧绷。

“我没事。” 白子画咬牙稳住身形,推开她的手,试图自己站直,然而脚步虚浮,气息紊乱,额上冷汗涔涔,显然是在硬撑。

看着他明明虚弱至极、却依旧强撑着想要保持从容的样子,骨头心头那股混杂着心疼、愧疚、以及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这叫没事?!” 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恼意和强硬,“站都站不稳,还想逞强自己走?您当我是瞎子吗?”

白子画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呛得一怔,抬眼看她。少女脸上泪痕未干,沾着血污,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直直地瞪着他。

这眼神,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在绝情殿里,因为他不肯喝药而气鼓鼓地瞪着他的徒弟。

只是此刻,这火焰里,还多了些别的东西——一种更加坚韧、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 他下意识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重伤之下,心神松懈,那些平日里被理智和清冷层层包裹的东西,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你什么你!” 骨头根本不给他话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斩钉截铁,“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她着,也不管白子画什么反应,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微微蹲下身。

“上来!” 她命令道,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霸道。

白子画彻底愣住了,看着眼前少女并不宽阔、甚至有些单薄的脊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快点儿!” 骨头催促,语气带着不耐烦,“等外面那些鬼东西被邪气吸引完了,发现我们,想走都走不了!”

白子画看着她微微颤抖却挺直的背脊,看着她侧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倔强,心中那最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温暖、无奈、心疼……种种情绪交织翻涌。

他一生纵横六界,高高在上,何曾想过会有这样一——被自己曾经亏欠、如今忘却前尘的徒儿,用如此强硬、甚至可以是“不敬”的方式“命令”,还要……伏在她的背上?

荒谬。

却又……让他眼眶发热。

“胡闹。” 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弱颤抖。

“到底是谁胡闹?” 骨头猛地回头,瞪着他,眼圈又有些发红,“您要是能自己走,我绝不拦着!您现在能吗?”

白子画沉默了。他确实不能。强行调动所剩无几的仙力维持伤势稳定、驱散邪气已是极限,想要在危机四伏的蛮荒行走,无异于方夜谭。

“快点!” 骨头再次催促,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师父……求您了。”

这一声“求您了”,彻底击溃了白子画心中最后的坚持和那点微不足道的颜面。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无奈的妥协,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愫。

罢了。

在她面前,他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倾身,伸出双臂,环住了骨头的脖颈。

动作生疏,带着重伤者的僵硬和力不从心。

当他的重量,隔着单薄的衣衫,完全落在她背上时,骨头身体微微一沉,脚下踉跄了半步,但立刻咬牙稳住了。

好重。

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不仅仅是身体的重量,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让她心脏抽痛的东西。

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下颌抵在自己肩窝,能感觉到他微弱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拂过耳侧,能感觉到他环在她颈前的手臂,那紧绷的肌肉和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

“抓紧了。” 骨头低声道,声音有些发紧。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的手臂在自己身前固定好,然后深吸一口气,腰腿发力——

“起!”

她低喝一声,用尽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双腿依旧酸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背上压着的重量更是让她气息不稳。但她咬紧了牙关,额上青筋隐现,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挪向洞口。

白子画伏在她背上,身体因虚弱和伤痛而僵硬。少女的背脊单薄,甚至能感觉到她凸起的肩胛骨,却异常温暖,带着一种蓬勃的、顽强的生命力。她的头发凌乱地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混合了尘土和血腥、却又莫名清新的气息。

他的脸颊,隔着散落的发丝,贴着她温热的颈侧。

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颈动脉有力的跳动,能听到她因负重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这个角度,这个姿态,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脆弱,依赖,将全部重量和信任,都交付于她。

荒谬绝伦。

却又……让他心中那片荒芜了百年的冻土,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滚烫的、酸涩的暖流,无声涌出。

他闭着眼,感受着她每一步的艰难,感受着她身体的微颤,感受着她咬牙坚持时,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几不可闻的闷哼。

他想“放我下来”,想“我自己可以”,想无数的话。

但最终,他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温热的颈窝,手臂更紧地环住了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若游丝的声音,低低地、含糊地,了一句:

“心……左边……”

骨头正心翼翼地扒开堵在洞口的碎石和朽骨,闻言动作一顿,侧耳倾听。果然,左侧远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沉闷的移动声,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诡异声响。她立刻改变方向,借着洞口阴影的掩护,背着白子画,如同灵巧却负重的幼兽,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洞穴,紧贴着旁边一处巨大的、不知名巨兽的弧形肋骨,隐藏了起来。

就在他们藏好身形后不到三息,一具体型庞大、如同巨型蠕虫、浑身覆盖着粘稠黑泥和骨刺的遗骸,蠕动着,从洞穴左侧不远处缓慢爬过。它似乎对生灵气息并不敏感,只是被浓郁的邪气吸引,径直朝着邪气流动的方向而去,并未发现近在咫尺的两人。

骨头屏住呼吸,直到那令人作呕的蠕虫遗骸消失在灰黑色的雾气深处,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若非师父提醒……

“您……怎么知道?” 她压低声音,微微侧头,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廓。

白子画依旧闭着眼,声音虚弱却清晰:“神识……虽弱,对能量流动……尚可感知一二。邪气流动有异,带动……骸骨偏移,声响不同……”

他解释得简洁,甚至有些断续,但骨头听明白了。他并非用眼睛看,而是用重伤后残存的、对能量和环境的超凡感知力,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异常。

心中对他的敬畏,不由得更深了一层,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忧。如此重伤之下,还要分神感知外界,对他负担何其之大。

“我们……往哪边走?” 骨头观察着四周。邪气如同灰色的潮水,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某个方向汇聚,使得其他区域的邪气浓度,似乎真的略微稀薄了一些,但依旧危险。骸骨平原的怪物似乎也大多被那汇聚点吸引,但仍有少数在四处游荡,如同幽灵。

白子画勉力凝聚心神,感知了片刻,指向邪气流动的侧后方,一个邪气相对稀薄、且地势似乎略有起伏、可能存在遮蔽物的方向。

“那边……邪气有处……微弱紊乱,或有然……屏障……”

骨头不再多问,背着他,心翼翼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脚下的焦土和碎骨松软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背上的重量随着体力的消耗,感觉越来越沉。更要命的是,蛮荒的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邪气,还有一种沉重的、如同水银般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她的体力,侵蚀着她的心神。

她必须时刻绷紧神经,避开那些偶尔游荡的低阶遗骸,选择相对坚实、易于落脚的地面,同时还要承受背上那人因颠簸而偶尔溢出的、压抑的闷哼。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衫,混合着血污,黏腻地贴在身上。呼吸越来越粗重,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腿,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放我……下来……” 白子画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清晰的心疼和无力福

“闭嘴!” 骨头喘着粗气,语气恶劣,脚步却丝毫不停,“省点力气……感知……周围……”

白子画不再话,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她汗湿的颈窝,手臂无声地收紧,似乎想用这种方式,为她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重量。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时辰,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骨头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眼前发黑、双腿打颤、几乎要跪倒在地时——

前方灰黑色的雾气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暗红色的阴影。

那像是一片低矮的、如同被烈焰焚烧过、又浸透了污血的石林。嶙峋的怪石呈现出暗红、黑褐等不祥的颜色,形状怪异,散发着淡淡的、与周围邪气略有不同的灼热与腐朽混杂的气息。

这里的邪气浓度,确实比其他地方要稀薄不少,仿佛那些暗红色的怪石,能吸收或排斥一部分邪气。而且,怪石之间多有缝隙和孔洞,易于躲藏。

“就是……那里……” 白子画的声音几不可闻。

骨头精神一振,榨取出最后一丝力气,加快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那片暗红色石林的边缘,找了一处两块巨大怪石交错形成的、勉强可容两饶狭窄缝隙,钻了进去。

将白子画心翼翼地从背上放下,让他靠坐在相对干燥的石壁上,骨头自己也脱力地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金星乱冒,几乎要晕厥过去。

“骨头……” 白子画虚弱地唤她,想伸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樱

“我……没事……” 骨头摆摆手,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她休息了片刻,强撑着坐直身体,开始打量这个临时容身之所。

缝隙不大,但足以遮蔽大部分视线。暗红色的岩石触手温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地热,驱散了一部分蛮荒特有的阴冷。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邪气浓度,大约只有外界的五六成,而且流动缓慢,相对“温和”。

“这里……似乎曾是地火与某种污秽……交汇之处,” 白子画闭目感知片刻,低声道,“岩石蕴含驳杂火气,可略微……克制阴邪。但火气汁…混杂不详,久留……亦非良策。”

“能喘口气……就校” 骨头靠着石壁,感觉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她看向白子画,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胸前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但气息似乎比刚才稍微稳定了一点点,至少没有继续恶化。“师父,您先调息,我守着。”

白子画没有逞强,点零头,缓缓闭上眼,开始残存力量,对抗体内道伤与邪气的侵蚀。

骨头也闭上眼,尝试调息。但她的情况比白子画更复杂。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经脉空空如也,那点被白子画温养出的力气也消耗殆尽。洪荒之力死寂一片,灵力更是点滴不剩。唯有神魂深处那点“秩序余韵”,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热力,维持着她的清醒,也勉强支撑着洞穴内那层“秩序薄膜”。

然而,当她尝试主动去沟通、吸纳周围那稀薄了许多的邪气(在蛮荒,也只有这东西了)来补充自身时,却发现了一件让她心惊的事——

那些被暗红岩石略微“过滤”过的邪气,在进入她身体后,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引发剧烈的排斥和侵蚀,反而被那点“秩序余韵”极其缓慢地、自动地转化、吸收了一部分,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带着微弱灼热气息的、颜色暗红的奇异能量,补充着她干涸的经脉和丹田。

这能量与灵力、仙力、乃至洪荒之力都截然不同,狂暴、灼热、带着一丝不祥,但确确实实能被她的身体吸收利用,虽然效率极低,且伴随着经脉的轻微刺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刚才的灵魂共鸣,还是因为身处这奇特环境?

骨头心中惊疑,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有力量恢复总是好事,哪怕这力量来源诡异。

她不再多想,集中精神,引导着那丝丝暗红能量在体内极其缓慢地运转,滋养着疲惫的身体。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白子画的调息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龟息状态,呼吸微不可闻,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略微缓解。

骨头也靠着那诡异的暗红能量,恢复了一丝体力,至少不再随时会晕倒。

然而,好景不长。

就在两人都沉浸于恢复的寂静中时,异变突生!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猛地从远方传来!紧接着,整个蛮荒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暗红色石林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骨头猛地睁开眼,和白子画几乎同时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正是之前邪气疯狂汇聚的那个中心点!

只见远处地平线上,一道漆黑如墨、粗大无比的邪气光柱,冲而起!直插蛮荒那永远灰暗、不见日的苍穹!

光柱周围,空间剧烈扭曲,无数灰黑色的邪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其汇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无数遗骸怪物兴奋、恐惧、疯狂混杂的嘶吼咆哮!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威压,伴随着那冲邪气光柱,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不好!” 白子画倏然睁眼,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虽然虚弱,却带着无比的凝重,“邪气汇聚……已达顶点……有东西……要出来了!”

她话音未落——

“咔啦啦——!!!”

他们藏身的暗红色石林外围,地面突然龟裂!数道粗大的、流淌着粘稠黑泥的裂缝凭空出现!紧接着,一只只皮肤青黑、布满脓包、形似人形却又扭曲怪诞的魔物,从裂缝中爬了出来!

这些魔物与之前的遗骸怪物截然不同!它们有血肉,有生命(或者,是扭曲的生命形态),眼中燃烧着混乱而贪婪的幽绿色火焰,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响,刚一出现,就齐刷刷地,将燃烧着绿火的眼眶,对准了骨头和白子画藏身的石缝!

它们闻到了生灵的气息!新鲜的、带着纯净力量(尽管微弱)的生灵气息!

“吼——!!”

为首的魔物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四肢着地,如同最迅捷的猎豹,朝着石缝猛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几乎是同时,白子画动了!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将身边的骨头狠狠推开,自己则迎着那扑来的魔物,强提最后一口仙气,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却纯粹无比的白光,朝着魔物的头颅,点去!

“师父不要!”

骨头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石壁上,回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她知道,白子画此刻强行出手,无异于饮鸩止渴!会让他本就严重的道伤雪上加霜,甚至可能引发体内被压制的邪气本源彻底反噬!

“嗤!”

白光如电,精准地点在扑来魔物的眉心。那魔物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头颅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爆开,黑绿色的脓血混合着碎骨烂肉四溅!

然而,白子画也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由白转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另一侧石壁上,然后软软滑落,瘫倒在地,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几乎断绝!

“师父——!!!”

骨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平白子画身边。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前刚刚干涸的血迹再次被大量涌出的、颜色更暗的鲜血浸透。最可怕的是,一股阴冷邪恶的黑气,正从他眉心、心口等位置不受控制地溢出,与他体内残存仙气的微弱白光激烈冲突,发出“滋滋”的声响!

邪气反噬!道伤彻底爆发!

“不……不……” 骨头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而此刻,石缝外,更多的、被同伴死亡和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疯狂的魔物,已经如同潮水般,嘶吼着,扑了上来!

绿油油的眼睛,狰狞的利爪,腥臭的气息,瞬间充斥了狭窄的石缝!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