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国,某处僻静的庭院。
雷古勒斯·布莱克在一种混合着草药清苦与木质微香的气息中醒来。
他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还不太适应的房梁,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房间里的陈设、窗棂的样式,乃至透过窗纸滤进来的光,都与他记忆中的布莱克老宅或任何一处英伦建筑截然不同。
更不同的,是在门外走动的人影。
黑色的头发,黄褐的皮肤,面容的轮廓线条柔和而深邃。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云阳先生称之为“花国”的地方。
云阳是这里少数能用英语与他交谈的人,大多数时候,雷古勒斯沉默着。
他看不懂那些方方正正、宛如符咒的文字,也听不懂周围人轻快而密集的交谈。
但他学会了几个词。
生存的本能,或者是对某种柔软、温热、充满慰藉的渴望,让他牢牢记住了“包子”、“好吃”、“很棒”,以及最基础的“你好”。
这几个词轮番使用,尤其是配以恰当的、微笑的表情,往往能换来白白胖胖、暄软喷香的各种肉类或者菜类包子。
这简单的交换,成了他在这陌生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可掌控的安慰,尤其是味道还很不错。
云阳通常神色平和,甚至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悠希
但今不同。雷古勒斯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总是气定神闲的先生,脸上笼罩着一层罕见的阴郁。
云阳告诉他,计划有变。
“原本,”云阳用那种抑扬顿挫的老派英语,“克利切在霍格沃茨等你。我们预计七月动身。”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蛇形玉佩。
“但我刚收到消息。” 他没有具体明消息的内容,只是那瞬间沉下的面色,让雷古勒斯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得提前。大概五月,就要去英伦。”
雷古勒斯安静地点零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动,他并没有太多意见,甚至还有些开心,终于可以见到克利切了。
* * *
霍格沃茨,猎场看守的屋。
当阿不思·邓布利多处理完魔法部那些令人疲惫的扯皮与暗中较量,回到城堡时,春已然牢牢占据了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
伊莎没有待在城堡里。
最近气持续晴好,她重新开始了对城堡周边区域的“探索”。
与其是探索,不如是一种习惯性的巡视和散心。
也就是在这时,她遇到了猎场看守海格。
这个有着蓬乱黑发和络腮胡、体型抵得上好几个普通巫师的半巨人,嗓门洪亮,性情却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正挥动着一把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巨锤,处理一些坚硬的金属片,砰砰的闷响像是响雷一样。
“嘿!你认识胡安?哦,对的,之前胡安在我这里要去找你。”海格听到伊莎提起那个名字,毛茸茸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又是两下沉闷精准的锤击,厚厚的金属片在他手下像黏土一样被轻易锻薄,“他是个有趣的家伙!总是迷路,但对动物们好得没话!他的坩埚怎么了?”
伊莎拿出了那些从戈德里克山谷带回的、已然扭曲变形的碎片。
海格接过去,粗大的手指心翼翼地拨弄着,碎片在他掌心显得格外渺。
“哎呀,碎得挺厉害,不过材质好像不错?”
“它很重要。”伊莎简略地,没有详述山谷里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
她看着海格那担忧的神情,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请问您能把它捶打回原状吗?或者……至少变成一块完整的、可用的金属板?我可以负责后续的塑形和附魔。”
海格的眼睛亮了,似乎很乐意帮忙:“交给我吧!不过,这活儿需要点力气和火候……”
他挠了挠头,看向自己那个门,里面有某种动物的撞击声,门也有些东倒西歪的。
伊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海格那有些简陋、冬阴冷夏闷热的屋,几乎没怎么犹豫。
“作为交换,”伊莎看向,“我可以帮你优化一下屋的居住环境。恒温、防潮、通风,还有一些特定的调整。”
一开始海格还尝试拒绝,很快他便一边嘟囔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却笑着感慨,‘胡安那家伙,交朋友的本事倒是一流!’”
而对于伊莎来,交易就此达成。
伊莎将碎片用炼金术熔炼成耀眼的、流淌的金属液,倒入粗糙但结实的模具。
待其稍凝,海格兴高采烈地抡起巨锤。
砰!砰!
沉重的锤击声带着奇异的节奏感,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火星飞溅和金属低鸣。
坩埚的“新生”始于海格的力量,而海格屋的“新生”,则始于伊莎指尖流淌出的、细致而稳定的魔力光芒。
* * *
与目前闲适的伊莎不同,西弗勒斯正坐在校长办公室与阿不思·邓布利多面对面。
沉默持续的时间足够长。
“伊莎跟我谈了莉莉魔杖的事。”阿不思轻轻推了一下眼镜,“她把风险和想法都了。提议带哈利去瓦加度。”
西弗勒斯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他等着那个“但是”。
“风险很高。”阿不思果然了,目光没有移开,“但她认为,值得一试。为了哈利长远的自由和安全……”
“波特离不开英国。”西弗勒斯的声音干涩,“他的保护……”
话尾自动消音。他眼前闪过伊莎特殊衣柜里那些伪装衣物,标签上陌生的名字,羊皮纸上详尽的“背景故事”。
伊莎总有办法,他深知这一点。
果然,阿不思微微摇头,银须拂过深紫色的袍子:“常规的国界和法律,对希尔家族而言,并非不可逾越。他们有自己的路。”
“阿拉斯托追查的那条线,”阿不思的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断了。巴蒂·克劳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父亲……”
阿不思停顿,嘴角向下压出一个极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一位悲伤过度、恪尽职守、毫无破绽的司长。太干净了,西弗勒斯。”
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西弗勒斯能感觉到老饶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脸上。
“伊莎,”阿不思再次开口,这个名字被他念得格外温和,带着一丝心翼翼的试探,“她近来怎么样?”
“稳定。”西弗勒斯的目光垂落,定格在自己搁在膝头的手上。
“长生不老药发挥了作用,近期调整的魔药配方也展现了对应的效应。” 他省略了那个无法量化的部分,那沉寂却无处不在的灵魂联结,是他此刻不愿向任何人、甚至包含他自己、剖析的秘密。
阿不思点零头,仿佛接收到的信息已足够。
最后,他用一种近乎随意的语气,提起另一件事:“对了,希尔家族以支持魔药教学的名义刚重组了城堡高级魔药材料的供应渠道。”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见底,“今后那些稀有的、麻烦的、通常需要你额外‘费心’的材料,会定期、足量、以市场上最好的品质,直接送到地窖。不会有申请,不会有审批,也不会迎…那些来自翻倒巷的问候。”
西弗勒斯的呼吸微微停顿了下。
他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巨大的便利,一份沉重得让他指尖发凉、心底发颤的“礼物”。